第28章 表白
周羡鱼回到自家车里，等着林茹芸放学。
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许安卿手下的人，周羡鱼接起来：“怎么了？”
那头叹了口气：“小姐，您之前说要把林画少爷送进精神病院，可能有点难办啊。”
周羡鱼是在下船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父母，说了林画的事儿。她爸妈虽然不太靠谱，但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疼她的人，先前他们知道了林画生日宴上的事后，就恨不得亲自拔刀把那混账给砍了。
然而他俩再厉害，也终归不是一手遮天。周家和许家在林家跟前确实是有面子的，但这个面子还没有大到能让他们动一个家族的继承人，更何况，林画并没有事实上参与整件事。
电话那头的人小心翼翼地说：“小姐，我听说林少爷已经完全失明了，精神问题非常严重。他要是好不起来，就基本算是废了，没法再翻出什么大风浪，您大可放心。”
周羡鱼往后靠在汽车后座柔软的靠垫上，说：“要是废了，也没办法？”
那边的人苦笑一声：“诶呀，再怎么说也是林家当作家主来培养的嘛，就这么让我们给关进精神病院了，那他们多丢脸呐。没事儿，林家肯定会把一个疯子软禁起来的，也没多大区别，是不是？”
周羡鱼有点心烦地皱了皱眉，妥协了：“行吧，那你就别管了。”
那头看大小姐没有怪罪，终于松了口气，恭恭敬敬地挂断了电话。
周羡鱼靠着椅背发了一会儿呆，在脑海里演练了几遍自己的计划，就听见学校里打了放学铃。
她直起身，看着人群里那个眉眼清秀的姑娘向这边走来。
来了。
——
这天晚上，周羡鱼和林茹芸盘坐在二楼的地毯上，拿小饼干和羊骨头逗丫丫。
忽然，周羡鱼放在房间里的手机响了，她从地上跳起来，开门跑进房间，顺手把羊骨头搁在了房间里的桌子上，有点急匆匆地冲出来，指着手机对林茹芸说：“我有点事儿下去一下，很快上来。”
她又弯腰一指丫丫：“小崽子不许撕我东西啊。”然后就跑下楼去了。
那其实是她设的和电话铃声一样的闹钟，羊骨头也是她刻意留在里面的，就是为了……
本来蹲在林茹芸面前的丫丫湿润的鼻尖抽动了一下，柔软的尖耳朵一转，整只狗飞快地蹿出去，从门缝挤进了周羡鱼的房间。
林茹芸一个不留神就让它溜了，她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凑到门缝前小声地唤：“丫丫，丫丫，快出来。”
从她的角度看不到丫丫，只能听见津津有味的啃咬声。
林茹芸焦急地在原地跺了跺脚，左右看了看，一咬牙推门走了进去。
羡鱼姐说不能让丫丫搞破坏，所以我只是把它带走，把它带走我就出去。
然后，她瞪大了眼睛。
每一面墙上，只要没有挂着装饰物，都贴满了一个人的照片，很多很明显是跟在后面偷拍的，跟踪者的视角。
在天花板上，还贴着几张清晰一些的侧脸和正脸照，其中最大的一张被做成了海报的样式，照片里的人一手撑着下巴，漆黑的睫毛垂着，昏黄夕阳落在他的脸上，温柔而又绮丽的美感让人禁不住屏住呼吸。
他比林茹芸知道的所有明星都要好看。
但是……羡鱼姐……
林茹芸听见了楼梯上的脚步声，才猛地从那种恍惚震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没时间心如乱麻，赶紧把羊骨头放回原位，提着丫丫冲出来，虚掩上门，几乎是跌坐在地上。
恰好走上来的周羡鱼脚步顿了一下，看见林茹芸有一点慌张的神色，不由得一挑眉。
太好了，计划成功了。
其实不成功也没什么，这种事情，多试几次就是了。只不过，一次奏效当然是最好的。
她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地走过去，笑着说：“怎么啦，这家伙没搞破坏吧？”
林茹芸抬头看她，捏着手指笑了一下：“没……没有，它差点冲进去了，然后被我抓回来了。”
周羡鱼表面不大在意地点点头，在心里笑了一声。这丫头还挺聪明，知道说谎要半真半假。
她盘坐下来，指尖在膝盖上点了点。
那么，要怎么让楼白月和林茹芸见面呢？
——
第二天，周羡鱼跟林茹芸说了事情已经解决了之后，在小姑娘红着眼睛的再三感谢下把她送去了学校。然后她自己照常去上学。
在上课之前，她先去学生会办公室销假。
她敲了敲门，听见里面的人不带感情地说了一个“进”，悄悄翻了个白眼，推门进去。
楼曜坐在漆成暗红色的办公桌后面，没有抬头，一边拿着钢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一边说：“什么事？”
周羡鱼最看不惯他这个样子，两手抱胸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楼会长好大的派头啊。怎么，我都不够格让你抬头看一眼么？”
楼曜手下的笔尖一顿，他抬起头来：“是你啊，来销假的？”
周羡鱼走过去，把请假条往他面前的桌上扔，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那不然呢？”
然后，她和楼曜一起眼睁睁地看着那张薄薄的纸条轻飘飘地掠过桌沿，落在了地上。
周羡鱼：“……”
姐这辈子没出过这么大的糗，更别提在死对头面前。
她自觉要是弯下腰去捡就失了气势，于是抬起线条精致的下颌，恶狠狠地说：“你最好快点给我销假。”
楼曜合上笔盖，慢悠悠地说：“周大小姐好大的派头啊。怎么，要我帮你捡吗？”
周羡鱼沉默了几秒，飞快地蹲下去，把请假条捡起来拍在办公桌上，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十分颜面无光地走了。
她刚出办公室，就迎面遇上了赵音。
赵音看见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早啊，你昨天是去……”
周羡鱼实话实说：“去陪我那个朋友。”
赵音歪了歪头，刘海擦过眉毛，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她说：“我一直想问，为什么外面都传你高傲自私脾气不好？我倒是觉得你挺热心的呀。”
她顿了顿，说：“是超级热心。”
周羡鱼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连忙摆了摆手：“欸，为朋友两肋插刀嘛，不算什么，不算什么。传言的话，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谣言啦。”
赵音咀嚼了一下这句话，就笑起来，笑得特别好看，说：“那……你也会为我两肋插刀吗？”
赵音的长相是那种非常标准的漂亮，用时下的话说，可盐可甜。她这样一笑，简直就是甜度爆表，又带点神秘的狡黠，周羡鱼被这一击正中红心，晕乎乎地说：“当然会啦。”
等到赵音心满意足地跟她挥挥手说再见走了，她才反应过来，在原地迷茫地站了一会儿。嗯？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奇怪啊。
抱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她走回教室。
和市一中七点就开始早读不同，这所学校八点半才上第一节课，也没有强制早读，周羡鱼走进教室的时候，里面只有大约一半的人。
楼白月也在，像是装了感应器一样，抬眼看过来。
周羡鱼弯起眼睛笑了，冲他小幅度地挥了挥手，见他的同桌不在，就毫不客气地占据了那个位置。
楼白月转头看了她一眼，说：“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周羡鱼说：“我去市一中啦，就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同学，我去帮她把裘浮玉赶跑了。”
她说的时候可骄傲了，好像自己是打败了恶龙的勇者。
楼白月偏头看着她，脸上带着很浅淡的笑容，漆黑的眼中却毫无笑意。
心底那点阴暗的占有欲又跑出来作祟，他想了想，忽然说：“你喜欢那个人吗？”
你所保护的……那个人。
因为是在教室里，所以他们两个都是压着声音说话的，周羡鱼听完还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睁大眼睛：“啊？”
楼白月安静地看着她，看起来镇定自若，神情有点微微的好奇，捏着笔的指尖却用力到发白。
周羡鱼终于消化完了这句话，连忙摆手：“什么……你别瞎说啊，我才不是……喜欢她呢。”
“喜欢”这两个字，她很含糊地带了过去，像在舌尖含着转了一圈，分明是羞赧，偏偏让人听出缱绻来。
楼白月眼睫一动，就见她趴在桌子上，半张脸埋进手臂里，耳尖通红，桃花瓣似的，声音轻得像气音：“我明明是喜欢你啊。”
她说完了，停了一会儿，还悄悄从睫毛底下觑他，看他的反应，对上他的视线，又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
其实周羡鱼心里很冷静，她脸红只是因为……欸，当面表白这种事，就算心里不喜欢，也总会有点不好意思的吧。
更何况，楼白月看上去也挺冷静的，只是略微有点愣神。所以她现在毫无愧疚感，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的计划。那么，她是应该先“被”发现那个stalker就是她呢，还是应该先暴露她的房间呢？
事实上，楼白月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
这可能是他在幼时漫长的挣扎求生中所不自觉训练出来的，不管内里的情绪怎样激烈到失控的地步，面上看着依旧平静、有条不紊。
只有颊侧的咬肌微微一动，像不自觉地要去撕咬什么东西，楼白月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很慢地放下笔，甚至觉得有点晕眩。好像天地颠倒、日夜倒转的那种晕眩。
虽然他——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求证过了这件事，但是，听她在清醒的状态下亲口说出来，还是……
他看着那个还趴在桌子上的人，想，她怎么能这么可爱，这么讨他喜欢呢。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高兴过。
楼白月看着露出来的那点依旧通红的耳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捏了一下。
周羡鱼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了起来，茫然地捂住耳朵。
楼白月立刻把手背在身后，轻咳了一声：“我们出去说。”
他抓住周羡鱼的手腕，把她拉出了教室，一直走到教学楼外的拐角，确定周围没有人了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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