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又戾
这天早上叶曙终于情况被医生认定好转了许多，允许出门放风之后，便穿着那身病号服晃晃悠悠的走出了病房。
自从他入院以来，便作为重点看护对象。市局那边生怕这个重要知情人哪天被幕后黑手做掉了，便派人轮流值班看守。
叶曙也毫不介意屋子里多了人，只是笑眯眯的说了一句，“我晚上睡觉不喜欢关灯。”有的时候遇上健谈的还能聊上个半天。
今天医院里的人不少，而在人来人往之中，一个身穿病号服的人和一个身着黑短袖白上衣的人同坐在一个长椅上也显得没那么格格不入了。
叶曙贪婪的呼吸着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表情十分放松，直视着前方对旁边那人说，“帮我个忙。”
那人满脸黑线，低头憋了半天来了一句，“我好心来看你结果一来把我当工具人？”语气中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
叶曙有些洋洋得意，语调也有些上扬，“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他状似不经意间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顺便偏了一下头，看了叶曙一眼之后，立刻低头假装看手机，“我一看孤儿院出事了就猜到你肯定被送到医院来了，不过看你这个样好像还行……哎，我说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抓着我一个人祸害啊？”
叶曙狡黠的眨了眨眼，无辜道，“除了你我也求不着别人了呀。”
见他无动于衷，他作势威胁道，“穆远逸，你可不要忘了当初是谁帮助了走投无路的你，是谁……”
穆远逸一听他又要翻旧账，立马烦躁的伸出食指敲了敲手机后壳，说，“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要我干什么？”
叶曙瞬间打住，收回刚才到嘴边的话，“今天晚上帮我黑掉住院部十三到十五楼的监控。”
穆远逸这下真急了，“我操，你怎么净让我干违法犯罪的事？”
叶曙语气中满是可怜和诚恳，说，“最后一次。你要是不帮我的话，我就……”
“你给我打住。”穆远逸一脸嫌弃，“也别瞎保证了，我认了。”
叶曙愉悦的在只有两人才能看得见的视觉死角除伸出食指和中指，小声道，“耶。”
穆远逸彻底确认这家伙真的不是身受重伤即将病逝，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将手机揣进兜里，趁着低头看腕间手表的时候又损了他两句，但靠谱如穆远逸，临走的时候对他轻声说了一句。
“你注意一下时间，明天凌晨两点半。我只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
叶曙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像个吃饱喝足之后的猫儿一样，伸了个懒腰，十分惬意。
随即站起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站在门口抽烟的便衣，微微一笑。
“足够了。”
他今天上午和那位兄弟侧面聊了一下，特别侧重了一下他以前也在孤儿院好吃好喝的住过一阵，十分感激老院长的恩情，也很敬佩他为慈善行业所做出的贡献。
叶曙看似不轻易的问道，“孙院长是什么毛病啊？严不严重？”
那大兄弟也是个没心眼的主，“听他们说是肺部问题，还挺严重的，急火攻心嘛。这么大岁数了，不就靠那么点盼头？现在倒好，小孙子交代在里面了，说不准还真没几天了。”
叶曙跟着叹惋了几句，等下午护士再来换药的时候，他叫住了护士要出门的身影。
“医生，我最近有些失眠，可以给我开些安眠药吗？”他垂下眼睑，睫毛在脸上投出了一小块阴影，阳光下过于苍白的面容看起来十分不真实，像极了落难的富家公子。“我想掺在水里一块喝，这样就能睡个好觉了。”
他生的又极其好看，垂在锁骨处柔软的头发给他平添了一丝虚弱的感觉，天天还有专人看守，护士当然也知道他的情况，此刻心下一软，“好，我去给你沟通一下。”
时间将近晚十点的时候，他目睹着那位大兄弟走了出去和同事换班，快速的手中那杯将含有安定成分的温水和床头柜上早已备好的杯子调换了一下。
而今天来值晚班的正是赵松，柳亦新抽不出身来看他，只好拜托赵松来值一晚班，替他观察一下叶曙的情况。
因为局里的车都被出外勤查线索的同事们征用了，可怜的赵松只好委曲求全的挤公交来。等到了病房的时候累的气喘吁吁，站在窗口不停的扯着自己的衣领扇着风。
叶曙见机招呼了他一声，“警官，来喝杯水吧。”
赵松毫无警惕的走过来接了那杯水，咕咚几口就全下了肚，喝完后一抹嘴，杯子捏在手上，打量着病床上的叶曙。
柳亦新并没有说他和叶曙的关系，赵松便无所顾忌的看着他。这人骨子里好像就透着一股贵气，虽然是幅病怏怏的样子，但眼神十分犀利，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这让赵松感觉自己好像是落入虎口的羊一般。
大夏天的居然凭空有了一丝寒意，他哆嗦了一下，把奇怪的想法都赶出去了脑子里，象征性的替柳亦新关心了一下他。
“柳哥拜托我来看看你，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
叶曙心想：这人该不会过一会就走了吧？要是换人了我等下该怎么办？
还没等他思考出对策，赵松便抬手指了指旁边那张空床，“我今天晚上就在那守一夜，也好回去交差，你要是有事就喊我。”
叶曙这下心放回了肚子里，乖巧的点了点头，又切换回了一副虚弱不已的模样。
凌晨两点半，夜深人静，住院部整个都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值班台的小护士百无聊赖的看着新上映的狗血电视剧打发着时间。
男女主角矫情的台词小声的从值班台后传出，但并没有传出很远。她自然也没注意到头上的监控上亮起的红灯怪异的狂闪了两下最后归于寂静。而医院总监控室里，十三到十五楼的监控画面上同时出现了近乎两秒的雪花，最后又恢复原样。
“你刚刚看到了吗？”一个值班的大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脸诧异道。
旁边那人看他这反应十分奇怪，反问道，“什么？”
“就刚刚，这三个。”他胡乱指了一下，语无伦次的说，“闪了一下。”
那人被他说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信邪的凑近看了一会。
监控画面十分正常，没有人在走廊上走动，完美符合夜深人静时应有的样子。
“该不会是……”一开始发现监控画面不对的大哥已经开始有些哆嗦了。
他同伴狠狠拍了一下他后背，“想什么呢你？就这小胆还来值夜班。”说罢，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转头不再搭理他。
而他也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嘴里嘟囔着什么，却不再盯着十三到十五楼的监控画面。
与此同时，十五楼一侧紧闭的病房门中忽然有一扇悄无声息的裂开了一个小缝。
叶曙轻手轻脚的拉开门缝，直到那缝隙能容许他的身形通过之后，他探出头盯着那监控探头许久，确认它已经失去作用后，又不放心的确认了一下赵松已经熟睡后才走出了病房。
这家伙也太能抗了，十点多服的药，快一点才睡着。
叶曙溜出来的同时还在怀疑这医院是不是卖假药。殊不知是因为赵松来之前为了熬夜灌了两杯浓缩咖啡下去。
他早上回来的时候借机踩过点，肺部有问题有可能是呼吸内科或者胸外，而这两个一个在十四楼一个在十三楼，找起来也挺方便。应急通道里没有监控，也给穆远逸少了点负担。
他快速的通过应急通道来到十四楼，灵活的避开护士台值班护士，不断的看着病房门口病人的名字，一个个的找寻过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他一边在心中大致估算时间一边找寻着孙贤的名字。
可天不遂人愿，他并没有住在呼吸内科。
他咬了咬牙，又向十三楼冲去。
此刻时间约莫过了七八分钟左右，他加快速度，额角也渐渐沁出了汗珠，但他没有理会，而是专心致志的挨着看门口的名牌。
终于在十三楼靠里的最后一间病房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找到了！
他心中一喜，悄悄将门拉开一个缝隙，屋里虽没有开灯但窗帘没有拉起来，过了几秒之后适应了黑暗后便能清晰的观察到屋里应该没有人在走动。
他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周围黑暗的环境让他十分的烦躁，但局势紧张，他也只好耐着性子借着月光打量四周。
这间病房同自己住的那间格局是一样的，两人间只住了一个人，旁边的空病床上也没有陪护家属。
哦，他的家属都去世了。
叶曙一挑眉，心中计算了一下过去的时间，所以留给他的时间应该还有十七分钟左右。
他弯起嘴角，瞄了一眼床脚处粘贴的病例信息，下一秒却毫不客气的抬脚踹了床上熟睡之人一脚。
力道十分之大，使孙贤吓得几乎从床上蹦起来。那程度可能专业医生看了都要感叹一声回光返照。
孙贤鼻孔里甚至还插着氧气管，此时晃了晃自己昏沉的脑袋，借着窗外的光看清了来人之后，脸上的神情就像见了鬼一样。
他干枯衰老皱巴巴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诧异，震惊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声音也沙哑的要命。
“你！你……你还……”
叶曙特意往前探了探头，像是为了方便这位老人把自己的模样看的更清楚一些，随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孙院长是想问……”
他话音拖长，抬脚又走近了些许，倏地收起笑容，面上浮现出乖张狠戾的神情，右手同时狠狠的掐上了他的脖颈。
颈动脉在他手里疯狂的跳动着，可见孙贤现在心理有多慌乱，叶曙有那么一瞬间都想直接掐死他算了。
他俯下身凑近老人耳边，轻声说。
“我为什么没死？”
“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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