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再逢
电话铃声总是适时响起，每次都不例外。
叶曙慌乱的往一边躲去，抬起双手置于脸颊上，遮挡那可疑的红晕。
柳亦新听着旁边的动静，确定他已经躲开之后，装作刚被吵醒的慵懒模样，起身去够桌上的手机。
“你们还在加班？”电话那头奚明可能是去了刑侦那边，看到他位置那里空无一人才打电话来问，许是有什么急事。
“没，刚下班。”柳亦新答，“什么事？不急的话先跟值班的说。”
“说急也不急，因为急也没用。”电话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应该在找没人的地方讲电话，话语间的停顿很长，“我怀疑局里有内鬼。”
“嗯，确实。”柳亦新前后联系了一下禁毒丢失样品的时间，“赶的太巧了。”
市局一侧确实有条路最近在施工。这个施工队特别的迷糊，要不就是挖穿了煤气管道，要不就是挖断了水管。
至于那天直接干断了电缆……
施工队：看看我又挖到了什么宝贝？
市局众人：你他妈是故意的吗？
“我之前有怀疑过那个施工队有问题，但这两天侧面查了一下，他们只是单纯的干活有问题而已。”奚明无奈道，“这年头谁干活不想划水呢？”
“你怀疑我这边有问题？”柳亦新左思右想，揣摩着他这通电话的用意。
电话那边也没立刻否认，柳亦新知道他的意思，捂住电话听筒揉了揉旁边叶曙的黑发，“乖，下楼帮我买袋番茄酱上来，晚上给你做糖醋里脊。”
叶曙听话的站起身换衣服出门，柳亦新听到他关门的声音才重新与奚明对话，“好了，我把他支出去了，你说吧。”
奚明听见他那哄小孩一般的温柔语气诧异的很。但大事要紧，也来不及八卦，“你不觉得孙贤的事很蹊跷吗？”
“你是说他突然自首吗？”柳亦新说，“这件事太突然了。他处理现场处理的很干净，如果他不自首，说不定真查不到他那。”
“对，所以我觉得爆炸案没那么简单。”奚明应道，“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叶曙没有被注射药物。按孙贤的说法，他们应该很缺实验品。”
“柏樾那种疯子，一般人理解不了他的想法。”柳亦新避开叶曙没交代清楚的那部分，“叶曙我会看着他，如果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我也不会包庇他。”
奚明不咸不淡的说，“那你可得看好了，我总觉得这家伙没那么简单。”
“你还怀疑是他偷的样本？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只是怀疑而已。”奚明打趣道，“万一你被他下了什么迷魂药弄昏了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呢？”
“不至于。”柳亦新一脸黑线，觉得这家伙开口损人还真是一等一的强，“除了他你还有没有怀疑的人。”
“是你们队里的。”奚明坦然答道，“不过没有确切证据。”
柳亦新瞳孔微缩，追问道，“谁？”
“何谨。”奚明自然的说，“那天晚上他值班。”
“你这叫无差别打击。”柳亦新虽然这么说，但也理解他的怀疑。这种重要检样确实应该谨慎一些，当晚在市局的人确实都有嫌疑。
他长叹一口气，“我会多注意他一下。”
“我们现在尚且不知道对方要拿那个检样做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东西可以当做新型毒品来销售。”
“致幻还上瘾？”柳亦新眉宇间染上了愁色，“这么难搞？”
“嗯，那药做了不少改进。但现在毫无线索，只能等他主动露出马脚。”奚明说。
柳亦新因为拐卖儿童案忙碌了许久，一直忘了去探究致幻药物这一点。现在得知了之后也没有过度深究，而是换了个话题，“你下班之后去看江黎吗？”
“他怎么了？受伤了？”奚明故作轻松的问道，其实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没有。是因为这个案子的最后一个受害者有点特殊……你也知道他其实共情能力挺强的……”
他没有把话说的太满，对劝说奚明这件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对面像是权衡了一会，才回答，“好，我下班过去。”
柳亦新长舒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一偏头，冷不丁对上叶曙探寻的目光，他才发现叶曙已经回来了。柳亦新刚刚讲电话的时候其实一直在思考，所以没有分出精力去听门口的动静。
楼下的超市也不算远，也不知道叶曙脚程快不快，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听到自己讲的哪句话了？想着他如果知道我们一直在怀疑他，会不会很难过？
他刚想询问，倒是叶曙先开口。
“什么受害人？”叶曙似有些不满，“你就是因为他受伤的？”
“嗯，是个小姑娘。”柳亦新手指抵在脖颈上的创口贴上摩擦着，垂下眼睑，“她爸爸划的。”
“你去救受害人，为什么受害人家属还拿刀划你？他有没有良心啊？”叶曙坐在沙发扶手上，腰际刚好在他头的高度，便将人虚搂在身侧。
柳亦新没有在意他的动作，而是自顾自说着，“可能有些人觉得她是加害者，但我觉得她也是受害者。”
叶曙这一刻感觉在和他跨服聊天，没有做出回应。
柳亦新隐去了提审出和929案有联系的部分，将案子的原委和他大致说了一下。叶曙全程一直沉默着，听柳亦新说着。
“我其实在赶到现场之后一直在想，如果当时能早点看出购物小票上的问题，能不能救下林楠？”
“可当肖喻赶到现场确定了死亡时间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们第一次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
“然后就会想，如果早点找到正确的思路，会不会来得及救下她？”
叶曙打断他，“你总是想着再快一点，但木已成舟。”
“当明晃晃的太阳真实的挂在那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人是不能与时间比肩的。我所做的一切可能都是刻舟求剑罢了。”
叶曙俯下身去贴近他的发顶，轻声道，“总有人需要为未来的美好献身，你不该这么自责。”
“我上学那会就觉得警察就是在探寻用过去的原因来解释现在的罪行，从而预防未来的不幸。”柳亦新疲惫的闭上眼，“可说是这么说。等到看着现实中那一桩桩满目疮痍的惨剧，谁又能真的无动于衷呢？”
“太过感性的人是无法做到绝对公平和正义的。”叶曙眸中神色不定，“因为过于相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义。”
“那你呢，你觉得公平是什么？正义又是什么？”
叶曙有些回避这个问题，亲昵的用脸蹭了蹭他，“我只知道法律代表着公平正义。换言之，我不会触碰法律。”
柳亦新对于他这个答案没有做出评价，倒是有些像劝说自己一般说，“所谓的一报还一报，不过是因为犯罪行为猖獗之下的凑巧罢了。”
叶曙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瞥见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五点半，便软着语气说道，“我饿了……”
柳亦新已经被他整个人环在了怀里，伸手轻推了一下他的胳膊，起身去厨房做饭。
此时奚明也下了班，顺道在江黎楼下的花店带了一束向日葵上楼。
“送你的。”奚明有些别扭的说，“我路过，来看看你。”
其实经过上次柏樾的案子后，江黎对于这种有争议的案子也想开了不少。
他二话不说连人带花一起拉进了公寓里，反手关了玄关的灯。
一片黑暗之中，他将花束接过放在鞋柜上。将人拥在怀里，驾轻就熟的吻上了他的唇。
不停的挑逗着怀中人的敏感之处。从舌尖滑到舌叶，又从齿根移到上颚，汲取着口腔内一丝一毫的氧气。
奚明被他逗弄的有些喘不上来气，嗔怪般的锤了一下他的胸膛，稍稍分离了一点，“唔，别闹。”
男人喘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性感，语调也带了半分欲拒还休，他甚至能想象到奚明在床上半推半就的样子。
这么一幻想心里又沸腾了起来，手绕到后脑勺上摁着就轻轻撕咬着他的下唇，余下那只手也不老实的在他腰间游离，哼道，“今天晚上别走了。”
奚明被他吻的迷迷糊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腰带已经被江黎解开了。
唇还紧紧贴在一起，舌相互搅弄在一起。
黑暗中的一切触感都显得格外明显，每一寸的皮肤都渴望着更多的抚摸。
“别在这里。”
奚明做出了最后的让步，在江黎怀里软成了一滩浓稠的秋水。
黎明到来还有良久，陪伴会让难过与不解全被抛在脑后。
其实啊，公平和正义，不过都是为人世间这一切做衡量的秤。
人心犹如万斤砣，偏向哪边，哪边就是公平正义。
医院里，林楠的心脏在另一个女孩的身体里跳动着。
审问室里，几名参与非法手术的医生后悔欲绝。
殡仪馆内，林楠的父亲涕泗滂沱。短短几天，整个家庭分崩离析。
网络上，躲在虚拟背后的人们在大肆议论着整件事。
至于谁对谁错，又有谁会真正在意呢？
只不过都是在各抒己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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