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板
关于上班前一天捡到老板这件事路泠觉得有股莫名其妙的玄幻感，说给谁听大概都不会信，简直离谱敲门——到家了。可眼前这个人的照片他分明在许力发给他的信息上见过，且不止一次的看，直到把每一个字每张图都刻在脑海里。
“老板？”路泠开始想叫商董来着，想起许力说得叫老板。
“老板，您还好吧？”
能好得了吗？一身私人高定就这么爬满了泥渍，身为老板这一刻注定把面子里子都摔在了员工面前，换做旁人，装作不认识路泠才是正常的吧，路泠忽然开始为自己认出老板而感到无比悔恨，而这份来的太容易的工作也注定前路坎坷。
审判吧，命运。
商沐掌舵锦南这近五年时间里一直是以一个杀伐果决的形象示人的，凡是经由他拍板的生意大多只赢不输，他是一个传奇，但并不意味着他能看透眼前这个新入职小员工的心理活动，他带着不明意味的目光看了路泠半晌。
商沐直起身来得有186往上，高出路泠至少半个头，所以在他面前路泠可以感受到压迫感，不管是从身份还是身高。
商沐起初不说话，就在路泠想要改口说认错人的时候的商沐忽然带着试探的口吻问：“你认得我？”
有了商沐前面的沉默，这个问题就显得有些难回答，路泠同样猜不透商沐的心思，他眼神躲闪，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笑得有些乖：“老板您好，我是刚入职锦南的实习生，我叫路泠，之前和许助理联系过。”
路边广告牌的霓虹灯在夜色之下格外惹眼，路泠恭敬地站着，接受来自老板的检阅。
商沐眼中滑过一丝没有被路泠捕捉到的失落，但很快掩饰了过去，他用那略显疲惫的声音说话：“哦，就是那个许助理看中的a大的路泠？”
是不是许助理看中的，路泠不知道，他赶紧点头。
商沐不再看路泠，而是低头看身上的泥渍，他心情不大好，至少说话的时候是带有生气意味的：“许力找的什么破地方，脏死了。”
商沐的表情分明写满了“晦气”两个字，路泠小心翼翼的一言不发。等商沐把能看到的地方全检查过一遍后伸出了右手，在路边灯光的照射下，路泠清楚地看到了那几道小口子。
所以说出门得看黄历。
小区附近有药店，但去药店难免人多眼杂，老板现在这形象万一再被什么人捉到，啧啧，一万个路泠也不够开除的。路泠想不通为什么老板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也不敢轻易问，况且许助理还不在身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路泠看着那几道口子忐忑的时候商沐也在看着那几道口子出神，两厢沉默了一会儿，商沐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应该是许助理，路泠亲眼见证了老板训斥下属的一幕，害怕是有的，与害怕俱生的是更加深层次的不安，他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对他的工作产生影响，只知道老板挂电话的时候脸色十分极其特别难看。
路泠周身的血液渐渐汇聚到一起，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幸好许助理赶到之前商沐再没说过话。
许力从车上下来给商沐开车门，路泠行目送礼，顺便学习许助理的一举一动，临上车前商沐转头看向路泠，半晌蹦出一个字：“你……”
路泠心中警铃大作，下一句话不出意外就是关于他的去留。
“上班别迟到。”
路泠：“？哦，是，知道。”
车门关上，许助理打量了路泠一眼，没说话上车走了。
路泠在冷风中站了一会儿才抬脚往超市走。
——
车里气氛也不怎么好，许力跟了商沐五年，眼下倒也还能应付得来。
想起老板在知道百林打算拒绝路泠后隔着重洋都得让人事部把人拿下，又抠抠搜搜不让给太多工资，还不用面试直接安排到自己身边，许力小心翼翼从后视镜看了眼狼狈的老板。
商沐脱了外套扔到一边，蹭到手上的口子也只是停下来看了一眼。
“老板，受伤了？”
“擦破了。”商沐仰头靠在椅背上长长吐了一口气，过了会儿他问许力，“他就没有问你一些问题吗？”
“问题？”
“比如为什么会把他招进公司？”
许力摇摇头：“没有，一直都是我在问他，他没有问我什么。付总那边也没有什么问题，蔡蔡之前带他签合同的时候他倒是对这份工作产生过疑问，但蔡蔡怕完成不了您布置的任务，没有正面回答，他也没深究。”
许力问到路泠租房的小区后商沐只是想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就碰上了，本该是件好事，可惜人家把他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老板，其实五年时间也挺长的，你们就在一起待了两天……”
“可是我走的时候给他留名片了，他不记得我的样子最起码能记住名字吧。”
“嗯……”许力适时闭嘴。
——
路泠在货架上随便拿了几样东西就匆匆结账往回走，刚刚他在211群里吐槽了一句，赵谦那个脑洞立马回复【是不是被追杀了，碰巧出现在你家外面。】
这不是拍电影，和谐社会不搞□□那一套，但这个脑洞也让路泠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因为老板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个地方确实匪夷所思。
路泠家对门住了一个女生，211过来暖房的那天碰见过，彼此还认识了一下。女生叫楚吟，在c栋写字楼二楼开了家健身俱乐部。路泠进电梯的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也进电梯，还按了16层，路泠站在电梯一角，他没见过这个男人，更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找他的还是找对门的。
“叮”
电梯停住，电梯门缓缓打开，路泠没动。
男人见路泠不动，礼貌地点点头先一步出了电梯，然后按了1602的门铃。
路泠这才出电梯往1601走。
1602门开了，楚吟手里拿了一罐啤酒，穿着件睡衣，给男人让路的同时看到路泠笑着招呼了一声：“嗨，回来啦。”
路泠点点头：“回来了。”
“我家朋友们正玩呢，一起吗？”
路泠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谢谢。”
楚吟“啧”了一声，像是有些惋惜：“那下次，下次一起。”说完关上了门。
锦南的员工是有内部工作账号的，路泠的账号许力已经发给他了，怎么登陆在哪儿找工作须知也都和他说的很清楚。
路泠打开电脑登陆公司内网把商沐刚刚结束的工作调了出来，可惜，他只能看一个大概的行程时间和地点，至于工作内容他没权限。而这个工作地点在m国，路泠突然想起了百林面试官说过的话，专业不对口有时候确实不方便，比如他没有专业生对这一行业的敏感度，就不能及时关注到在什么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
路泠关了电脑，在手机上关注了好几个有关的账户。
学年论文的时候他就已经定了毕业论文的选题，毕业论文选导师的时候他没有换，所以论文这一块进展很顺利，本来今天晚上群里开会的，但因为有两个学生还在回家路上，开会就暂时取消了，改成了每个人汇报一下论文进度和具体安排时间。
老板走之前最后一句话是上班别迟到，路泠拒绝了211的开黑活动，洗澡之后把明天要穿的正装挂出来早早上了床，他定了早晨五点半的闹钟。
但次日叫醒他的不是闹钟而是对门结束通宵的离别声。一夜大梦，路泠梦见他站在老家村口的窝棚里，四周是无边无际的大火，火势凶猛，他寸步难行。
起身接了杯水，从猫眼往外看，楚吟刚好转身回家，她身后还跟着那个穿西装的男人。
五点十七分，路泠收拾了床去洗漱。早饭喝着白水吃了面包和鸡蛋。他是有早起晨跑的习惯的，但今天是上班第一天，怕把握不好时间，就取消了。西装是专门为上班买的，包括装东西的包。镜子里的人是他，西装笔挺但难掩青涩，尽管身材足够撑起这身正装。
路泠不喜欢孩子气未脱的自己，他渴望有一天他能成为像老板那样不怒自威的人。
北方的冬天严格遵循昼短夜长的规律，甚至第一缕晨光还没从天边升起他已经到了公交站台，只要搭乘75路三站地后下车再走差不多十分钟就能到达。路边摊蒸腾的热气温暖着寒冷的清晨，同他一般的上班族大多开始出动了。
抵达c栋写字大楼的时候天刚见亮，路泠刷卡进电梯按许力告诉他的直接上到32楼。他以为他是来的早的，但没想到一出电梯就和到茶水间倒咖啡的许力打了个照面。
“前辈早。”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正式见面，昨晚不能算。
许力看到他些惊讶，点点头：“来挺早啊，你先到那边等我，我马上来。”说完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去。
路泠在休息室等了一会儿，许力抱着一摞文件夹过来：“恐高吗？”
路泠：“还好。”
许力把文件夹放在桌子上冲路泠说：“老板喜欢安静，所以这一层很少会有人上来，工作难免枯燥，你要是累了可以往窗外看，风景挺好。”许力嘴上说着，手里也没停，很快把几个文件夹打开摊在路泠面前，“你的工位在外面，和我的工位挨着，我没时间对你进行面试，今天上午的工作就算是对你的考核，虽然你已经签了合同，但这次考核会关系到你未来三个月在锦南的实习情况，懂吗？”
路泠听到这儿反而松了一口气，就知道锦南不是随便能进的。
“好，接下来我和你说的话需要你用最快时间记住，第一，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必须忘记；第二，老板办公室你不能随便进入，有任何问题向我汇报，如果我不在打电话或者发微信，老板的办公室非要紧事不要靠近；第三，人事部蔡助理在你签合同的时候曾答应你可以到各个部门学习，这一点我希望你放在休息时间，32层以下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你都可以去，可一旦我这边有事你要随叫随到；第四，对你看到的听到的一切进行保密。”
这个公司所有人的嘴都像是借来的着急还，说话飞快，许力是这样，蔡妍也是这样，路泠觉得可能以后他也是这样。
路泠赶紧点头：“明白，都记住了。”
“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路泠大脑飞快运转，摇摇头。
许力转身：“带上文件跟我走。”
路泠合上文件夹跟上去。
“你昨天登陆内网了？”出休息室的时候许力忽然问。
路泠一怔，很快调整神色点点头：“是的，我想提前了解一下工作流程。”
“有什么疑问吗？”
“暂时还没有。”
“你是来协助我的工作的，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我，我会尽可能帮你，千万别不懂装懂，老板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嗯嗯，我记住了。”
许力的工位就在老板办公室外面，很大的一张桌子，上面整整齐齐码了好几摞文件夹，而路泠的桌子上略显干净整洁，这张桌子像是刚搬来的，很新。
许力应该还有事情要忙，下楼去了。
路泠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桌子，一边瞥了眼老板办公室，什么都看不到。许力给他的文件夹里放着近一年锦南的商业合作，他需要根据这些资料整理出一份关于锦南这一年所有合作方共同点以及不同点的总结，倒不是什么难工作，他从笔筒里拿出记号笔。
突然许力工位上的电话响起，这是内部电话，连通老板办公室，路泠赶忙给许力打微信电话，这边他的手还没来得及伸过去电话挂断了，而他愣神的工夫老板办公室的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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