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Party
路泠坐的板正，脸上也挂着说不出的乖巧，但心里多少有点看戏的意思，他从不喜欢对任何人的任何遭遇幸灾乐祸，他深知被幸灾乐祸的人心里是什么滋味。
安子遇在他这里没什么不同，人生百态嘛，他只是个旁观者，可以看戏但不能随意评说，这一点他很明白。
可是他也确实不能理解安子遇的做法。
安子遇的行李还放在一旁，他站着，手指绞在一起，不抬头的时候乖巧可怜，一抬头满脸委屈，他嗫嚅道：“姑妈说你这里需要人，我就想过来帮帮忙。”
商沐后退半步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路泠扎下头装作忙碌。许力懒得观赏这出戏，他更多时候在观察路泠，他看到路泠坐得笔直，看到路泠刻意躲避，看到路泠听到老板要打电话忙扎下了脑袋。如果不是老板钦点的，如果不是他查过路泠背景，他一定会以为路泠是哪家公司派来卧底的，他乖得让人怀疑。
许力收回目光，商沐那边电话接通了。
“妈，我姨妈在a市吗？我就问问，你俩还来往吗？没事了，拜拜。”
商沐挂了电话直接吩咐许力：“找人把安少爷送回家。”
安子遇哪里肯走，不仅不肯走还上手了，他这个样子着实不适合路泠看到，可安子遇似乎不在乎这些，或者是顾不上在乎在这些。商沐胳膊用力一甩，安子遇摔倒了。
没有人去扶，路泠自然也不能，而他也没义务，不知道为什么他埋在心里良久的冷漠在这个时候忽然滋生，他想起了小时候同学们撕坏他的奖状，而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两眼飘在塘里的纸片就走了，从来没有人能在他的世界里让他出丑，他可以永远高昂头颅，奖状你们想要给你们，他并不稀罕。
他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不在乎尊严。
“路泠，去底下看看外卖到没到。”
路泠收回神游，听到老板吩咐立马起身朝电梯走。
外卖估计才从店家那里出来，哪里就有这么快到，不过正好路泠不想在那儿待着，出来透口气也是好的。
外卖小哥把外卖送到三楼，路泠给许力发消息，许力焦头烂额像看到了救星，赶紧让他拎着饭上来。对于路泠，许力是急迫的，对于32层，路泠是抗拒的。
“滴”
刷卡进32层。
许力迎过来，笑的憨态可掬：“上来啦。”
路泠迟疑着点点头，把外卖递过去。许力把气泡水给路泠说道：“我们很少点外卖，但商总喜欢吃，老板依他也就跟着吃，这家的虾很不错，你来一盒。”
路泠摆摆手：“不用了，我其实中午吃挺饱的。”
许力没坚持，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路泠以为安子遇还在，但门打开只有商沐和商究，路泠问候过坐下来默不出声地开始自己的工作。
老板的办公室是不能有这些味道的，所以餐桌就摆在了外面，商究说话的声音很大，路泠不想听都不行：“既然是李总答应他的，那让他回李总那就好啦，有什么可纠结的。”
商沐：“南城的形式不大好，我不想让南城那边太动摇。”
商究：“那你就把他留下，反正我跟他没关系，楚吟那我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大不了我不来公司了，就是你这儿……你自己看着办。”
商沐：“……”
许力偷偷看了路泠一眼，这傻子居然还有心思干活，真就为实习来的，好歹抬头看看，这边的重点是你！
许力不插嘴，吃饭这件事他一直很在行。
商究也看了路泠一眼，想到了什么和商沐说：“楚吟说他百分之五十五的概率是深柜，剩下的四十五可能是有什么阴影，导致现在对爱情没什么感觉。”
商沐抬眼看了看商究，商究朝路泠努努嘴：“虽然前者占了一半多，但楚吟觉得后者更靠谱，你没发现他对谁都是小心谨慎的吗？”
到这里许力也听出了商究在说路泠，他佩服商究，也佩服路泠。一个佩服胆大，一个佩服心大。
商沐怕商究再说出点别的来，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吃吧。”
安子遇留下了，但他有半个月试用期，面试他的是人事部总监付颖，那个曾在安子遇口中无比亲昵的付姐。据说面试结果不是很理想，路泠到三楼拿东西的时候穆小可说那天付总心情不怎么样，蔡蔡提心吊胆了一天。
路泠没和安子遇见过面，他不知道安子遇具体怎么样，也不想知道，自从那天和赵谦他们说了楚吟是男生以后211全体都觉得自惭形秽，这几天一个两个都在调作息打算养生。
“路哥，你问问他怎么练的，他比咱们大欸。”何凭贫着嘴。
路泠笑了声：“首先人家有钱，其次人家有闲，你有问这个的时间不如动动你的论文，或者每天早起跑跑步。”
何凭：“这几天下雨了，太冷，不想出门。”
杜辰面无表情：“下雨了，太冷，你还是在北方待得太少，雪景了解一下？”
何凭：“不必，我还是先废着吧。”
路泠这几天生物钟调到了十点到五点，以至于到了周末想刷夜的时候有点不适应。
赵谦还在群里喊着，路泠已经打算洗澡换睡衣了。
“笃笃笃”敲门声应时响起，不该有人敲门的。
赵谦：“怎么了？有人敲门？”
路泠嗯了一声：“声音这么大吗？”
赵谦：“有点，关键是你这一室一厅，卧室的门都不怎么隔音。”
“我去看看，你们先玩着。”
路泠趿拉着拖鞋往门口走，在猫眼里他看到了楚吟，门开了，路泠有些疑惑：“有……有什么事吗？”
楚吟二话不说拉了他的胳膊就往外走，走廊里的凉风从他脖子里灌进去，又是一个激灵：“等等等下，怎么了？去哪啊？”
楚吟指了指1602：“我家玩儿啊，上次不是说好的嘛。”
路泠扒着门框不撒手：“不用了，你们玩就好，而且我该睡觉了。”
“才九点你就睡觉？你周末不是双休吗？锦南什么时候连实习生都压榨了？”
路泠不忘给公司正名，忙说：“没，我是休息了，但我这不是有生物钟嘛……”
“生物钟乱了你再调，再说了我们不通宵，就一会儿。”
“可是我去了也都不认识，就不去了……”
“你不去永远认识不了。”楚吟累了，停下来歇了歇，“你是不是怕我的朋友和我一样喜欢男人？放心啦，我的朋友都是你们这一挂的，不会有问题，特别正经的聚会。”
见路泠还是不想去，楚吟想了想：“路泠是这样啊，你看你在锦南工作，以后说不定就会留在锦南，那你就得有你的圈子，不仅仅局限于你以前的朋友圈，你需要交一些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但和锦南相适配的朋友，你就拿许助理来说，他一开始也不是很喜欢所谓的有钱人的圈，但现在他在这个圈里已经是个人物了，就是因为锦南，你总得走出这一步，走走走。”
路泠对这一番话是动心的，可他还没做好准备，他害怕万一去了丢人怎么办，万一别人说的话他都不了解听不懂怎么办，他依旧是有些拒绝的。
楚吟才不管他害怕什么，他就想把路泠带过去，他知道路泠需要这个聚会，而且这次聚会真的算正经了。
楚吟想着再劝两次，路泠想着只要楚吟再劝一次他就去看看，最终在楚吟长篇大论没出来前路泠自断退路说：“我拿手机，你等我一下。”
楚吟怕他反悔，堵着门不动。
路泠进屋穿了件外套，他看楚吟穿的很随意，也就套了件休闲外套。211等到了他下游戏的消息，哀怨来不及传到路泠耳朵里已经下线了。
楚吟很满意，他熟练地勾过路泠的脖子走向那间正开party的房间。
门打开之前路泠幻想过无数可能，里面可能是各种主题趴，什么睡衣什么泳池什么夜色等等，也可能是相亲大会，男男女女坐在一起，真心话大冒险外加大转盘，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他连想都想不到的活动。
而当门打开的时候路泠愣住了，屋里很安静，只有电视机里传出的声音。路泠被楚吟半推进屋里，地暖的温度瞬间在他身上裹了一层。
一般迟来的人总会吸引一些视线，路泠不例外，而因为他长相优越，一个盘腿坐在地毯上剥瓜子的男人甚至问楚吟这是不是他的新男朋友。
路泠努力让自己稳住。
楚吟则扯来一个蒲团把路泠按在上面，然后不怀好意地说：“不不不，这位是你们老板的人。”
剥瓜子的男人手指一错瓜子弹到了路泠面前，路泠接过楚吟递来的水点了点头，汀集，他认出来了。
“我们老板？”
“嗯。”楚吟挨着路泠坐下，神色骄傲，“32层的人，不是你们老板是谁的？”
汀集把瓜子放在一边挠了挠板寸头，像是有些不可思议：“我听老沈说公司来了个美人儿，我还以为是个女生呢。”
楚吟毫不掩饰地笑着：“那怎么着，汀集大师来评评这算不算美人。”
汀集站起来走到路泠面前，路泠也站了起来，汀集看着他像在看一件艺术品，良久之后啧叹：“美，不阴柔的美，你这种清冷有棱角但透着舒缓柔和的美有点国风的味道，大气。”
有人起哄：“说点能听懂的。”
汀集抬起一根手指在路泠上半身描摹出一个大致的轮廓，说道：“你长得很有传统文人的气质，柔中带刚，有时间我一定请你当我的模特……自我介绍一下，汀集，文创部二组的。”
路泠握手，微笑着：“您好，我叫路泠。”
“哪个路哪个泠？”
“道路的路，冷字多一点泠。”
“这名字够冷啊。”汀集坐了回去继续剥瓜子。
面前嵌进墙里的大电视机上正在播一部纪录片，江南烟雨，竹篱青石，乘油纸伞的女子，劳作的男人女人，轻悠悠的小舟，穿过桥洞。
楚吟端来一大盘瓜果零嘴，推了推路泠的胳膊小声问：“怎么样，正经吧。”
路泠有些尴尬：“是，嗯。”
可楚吟还得是楚吟，他是连商沐都拿捏不准脾性的存在，这世界上的有钱人怎么会有这么正经的party，开胃菜好不好。
“我这儿酒水管够，但只有啤的，你要不要？”
路泠摇摇头举了举手里的水说：“我喝这个就可以了。”
路泠身为文学生看这些纪录片是能看进去的，但他不知道在座诸位都是做什么的，怎么全都看的津津有味，还是说是他狭隘了，这种好的纪录片就是会引来人欣赏。
估摸着有半个小时，楚吟起身去开门，路泠原本看的很认真，楚吟一动他的眼睛还是跟着动了动。
“宝贝，想我没！”商究的声音和商沐的脸同时出现在路泠面前。
路泠xiu~地站起来，才放松了不久的心又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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