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微风醉柳迎风阁

　　街市正对的城门驶出一辆王公贵族的紫檀雕花马车，车椽上有一老仆在挥鞭赶马，向着都城最繁华的地段驶去。
　　街市正对的城门驶出一辆王公贵族的紫檀雕花马车，车椽上有一老仆在挥鞭赶马，向着都城最繁华的地段驶去。
　　几日前，于一微醺的棋室中，白绸束发的司空阙靠坐塌上，一头乌发披散于肩背，举起手中的夜光杯便一饮而尽，手落一子。
　　对面清素少女打扮的姑娘小抿一口自己杯中酒，不禁道：“此酒乃酒中极品，烈醉异常，需细细品抿才好，司空先生这样喝，可是有何无解之忧。可是先生官场之事乃是长久以来的，看先生当日模样应早已释怀了，不知可能为外人道？”顺手摆一子。
　　“哈，那日这个知己朋友果然没有交错，”司空阙爽朗一笑，暂时掩了烦忧之容，“人都道我为庙堂失意之事踌躇至今，谁知此酒虽烈，却是除却巫山不是云，只有雪梅姑娘看穿了我。”
　　“所谓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绝世奇才，总是难以为世人所理解，自古贤人多寂寞。先生那日讽刺那位士人太过拘囿于官场失意便可瞧出先生脾性。只是我看先生亦非为古来圣贤寂寞之愁，否则看到我这个知己朋友就该笑逐颜开了。......该先生了。”说着，也一下端起面前酒樽，掩面干尽，小小年纪竟毫无辛辣刺激之感，只当是白水饮尽了，在棋盘上稍作“请”的手势。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雪梅姑娘真是慧绝狂绝。”司空阙从棋局中抬起头来。
　　“为了司空先生的一‘知己’，自当如此。”雪梅敛了敛耳鬓碎发，羞怯敛容却又开出一朵绚烂的花般笑道，“先生也有意思！阁中众人还无一人曾说过我狂，最多也只道我年幼有些顽劣，不知比起先生之狂，我可占几分？”雪梅毫无忌惮大胆地问道。
　　“要是换作他人，在我等客人面前必得毕恭毕敬，矜持守重，你却不是狂又是什么？况且，也只有姑娘一开局便不走寻常路，不落星位，不可谓不狂。古人云才高八斗，而我看天下之狂，你须占尽八斗，我占一斗，天下共一斗。这也是我那日从白衫伶人眼中看到的。”
　　“因而先生才得知我便是那白衫伶人？”又双双饮下一樽酒，却酒味浓烈而人却未醉。
　　......
　　迎风阁虽称之为酒楼，却实为一庭院，于闹市街角占地方亩，院中亭台楼阁浮桥水榭一应俱全，红砖绿瓦，花红柳绿，葱葱郁郁，深浅相映。四围并无水源的庭院中曲水贯通，直入高低错落的楼阁屋宇之中，隐隐飘来阵阵清冽的香气，却是酒水为渠，甘酿为流，供随兴随性的文人雅客随意饮取，助兴诗文。
　　一辆有些许雕饰的贵族马车于迎风阁大门停将下来，仆童将马车从侧门牵入马厩，马车上下来的荣服华贵的一老一青年，青年头戴墨玉冠，着雪青锦袍，腰间一块翡翠刻字玉佩，步入了这蒙着一层纱的神秘酒楼。
　　经侍女引领来到了建在庭院最为中央之议堂，只见不少文人士子皆于其中交相争论自己的政见观点，争论得面红耳赤，说道精彩处，还会有叫好声。
　　青年略一叹气，道：“没想到这里倒是比朝堂上更为生机勃勃，在宫中，总是一家之言居多，死气沉沉，如人之暮年，总是过于固执自守，而缺乏新思广益。恐怕除了宫廷庙堂，这里便是最为繁荣的文化之地了。”
　　一旁老人默然点首，认真听着一些真知灼见或政要流言。
　　许久，两人才一前一后地让仕女领了饶了几丛小径去了雅室。
　　雅室位于庭院东南角一三层楼阁中，一汪清水贯入一层中央的清泉之中，又经一精巧原木水车、假山磊石，最后经由另一边墙面下的小口汩~汩地流将出去。
　　小池流水上会有些红中闪些小金点的小纸船，乃一些仕女雅客用阁内洒金桃花笺书上一些诗文曲辞为抒情达意折叠而放入酒渠，若是有心人，可以捞出一二，写些解辞，也算是达了因缘际会，随遇而安，曲水流觞的雅境。
　　三人又上了两层，便进到一处厢房，窗牖微开，湖风清凉，室内暗香浮动，但很快被微风吹散了些吹淡了些，一室一案，案为沉香雕花案，室内结构皆为黄梨，案上早已置备好玉樽笔墨，青年端坐于正对门口的案几后正中央，而老仆稍后坐于其侧。
　　一旁仕女略一倾身，发出呖呖莺声道：“不知公子是有客还是约请了哪位姑娘？”
　　青年略微一怔，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仕女不禁莞尔笑道：“公子应是头一回来迎风阁吧，也难怪公子不明白。看公子并无甚客，小女子建议公子若是想赏舞便邀香桃姑娘，若是愿听琴便邀咏莲姑娘，唱咏延城霜姑娘，而对弈寻雪梅姑娘。”
　　早前早已听殷伯相说这五女之盛名，她们应下的雅客不是有风姿有雅兴便是有才能有志向或者是有财势有名望，否则一概拒绝，至于其中标准，则由各人自己决断。
　　而今，这青年不便透露自己的身份姓名，又是初来乍到，稍一思索，便将几张银票置于案上，道：“这千金，不知能否将这五位姑娘都请来此室，我听闻此五位的伶人舞名动都城，甚是仰慕。”
　　仕女取过银票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一来迎风阁不曾有过一掷千金之客，二来能否请来只能随各姑娘意愿，自己也不能代之回应，只是带着一副诧异惊奇的表情疾疾退出厢房，去通知主事季似晴去了。
　　青年背后，响起苍老沙哑的声音：“主上觉得那五女果真重要至此？”
　　青年仍正襟危坐，喑哑低涩道：“若迎风阁果真重要至此，若那五女对迎风阁又果真重要至此，那么拉拢她们就是必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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