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三）

　　他又道：‘哎，林大人是账簿上的精明人，自然有胆有魄！我将这单生意告诉了你，不仅是因为你我是将来的亲家，有利自然需同享，更是为了解决林大人的燃眉之急啊！’
　　‘那万一到时查起兵器数目来......’
　　‘林兄放心，兵器数目上我早已做了手脚，钱都督亦是我们这边的人，这些利也有他的一份，待做完这笔生意，元宝进账、军械出库，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便是天王老子也查不到你我头上了！’
　　哎哎，都怪我当时头脑一时糊涂，耳根一软便听了他的，应了这笔生意！真是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如此说来，此案中还是只有钱都督与曹尚书了？”夏沐风自言自语道，狱中空气闷热异常，脑中思绪也仍未清晰，夏沐风手中的扇“哗”一声展开，扇走周围浑浊恶臭的空气。
　　林尚书并未明白夏沐风此言之意，还道在问他，便老老实实答道：“老臣所言半点不虚！是曹大人找的我，钱都督也应在幕后谋划这笔生意，至于他人，我却是一点不知。只可惜、只可惜！哎！这笔糊涂账，算到最后竟然差些将我自己这条老命和林府上下之人的性命赔上！”
　　言及最后，只见他又以头抢地地懊悔起来。
　　夏沐风从林尚书头顶望着他，心想：“就算这样也与你搭不上半点边么？果然不可小觑！哼，你是在教训我钓大鱼需放长线么？那好，我们就慢慢等着瞧！我就不信揪不出你来！”“啪”的一声便将扇子干脆收拢在手，回身向牢外走去。
　　那厢林尚书才从泣悔梦中惊醒过来，朝着夏沐风背影喊道：“老臣从未想过欺君叛国！一时利欲蒙了心！方才所说亦是我所知道的全部，老臣可对天发誓，但求主上英明，要打要罚皆冲着老臣来，莫动了小子的性命！”
　　那林尚书扒着栏杆不放，只听那牢外传来“放心！”两字，才跌坐地上。
　　有道是爱子心切，精明人却算了糊涂账。
　　再说迎风阁中，城霜在琴音阁上望着，一位华服髭须的中年之客，那人正不顾一旁仕女的询问领路，匆匆朝雅阁的方向奔去，连头上的冠都歪了寸许，然其仍不顾衣裳在疾奔中皱起。
　　雅阁一香室中，主位上早已坐了一位紫裳散发之人，左手边是一位丰满妖娆的碧衣女子在侍候茶水，长桌案左端是一位高冠褐袍之人，须发已有半白，却仍油光满面，桌案右端焚着绵绵缭绕的沉香。
　　室门被叩响拉开，只见一人慌慌张张进来，连扑带跌地叩倒在桌案之前，连声道：：“不好了！不好了！户部林大人已被遣送兰台寺，不日便要开审了！”
　　那紫袍散发之人却似没听见一般，端着茶盅与身边的丰腴美人笑语着。
　　“这......”那来人不解座上之客是为何意，抬头向桌案左端之人看去，轻语道：“严太师，这......你我不仅同为幕僚，亦乃高情厚谊的老朋友了，看在多年的情份上，可得帮钱某人一把啊！”
　　那严太师立即扶了来人起来，帮其整理了衣襟请他入座，捋着半黑半百的长须，温和笑语道：“钱大人，相国的意思是，你不必太过担心，对方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以后也不会知道了！”
　　钱都督正于桌案左端严太师身旁正衣襟端坐下去，不料听此一句，便一屁股摔在了凳子上，幸而一旁的严太师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苍瘦的手臂却是劲力十足，将钱都督挽正在了座椅上，令其避免了丑态。
　　坐于几案中央的紫袍散发之人仍旧在与碧衣美人轻声笑语着，不来理会他们。
　　严太师叹气道：“唉，钱都督，我是看在与你多年好友的份上宽慰你的，不想你却想到别处去着实吓了自己一跳！”那钱都督方才确实差些魂飞九天之外去了。
　　严太师端起一盅那美人刚沏好的白茶递到钱都督手中，道：“相国大人之意，乃是我们的网织得甚是紧密牢固，就算被他扯破了一个小洞，对捕这条大鱼来说也是无关痛痒、微不足道之事，钱都督大可安下心来，倒不如趁此想想案堂上应对之辞。”
　　钱都督听闻于大事无碍，便轻吁了一口气，抽出端在茶盅底下的左手来拭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却又紧接着听到了严太师要他想在公堂上的应对之辞云云，右手握着茶盅不觉颠了一下，几滴茶水随着茶盖清脆的丁玲声泼将了出来。
　　这时，那紫袍散发之人似方才注意到一般，懒洋洋朝桌案左端瞧来，眯眼笑道：“钱大人何须如此惊慌？还未品茶却已将茶水泼了。我记得钱大人以前可是最爱饮这个季节的白茶的，今日怎舍得浪费了？莫不是......钱大人已将我之名透露给曹尚书了？”
　　钱都督不知为何尽觉那笑令人发寒，听闻对方如此问道，他身上一个激灵立马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道：“并......并无！相国大人乃是下官待之忠心不二的主上，怎可随意泄露与他人，而将渔船上领航的船夫推下河去？”
　　“那你可曾说过，要将那些军械用来谋反了？”
　　钱都督又一哆嗦，道：“亦......亦无！我只与那曹尚书言，别管军械去路，只说通林尚书，通过其将城中军械转运出去，安心挣这份利、坐享其成就是！”
　　“那钱大人在担心甚么？你手中有兵部曹尚书旧年私授武职、擅改兵籍的把柄，又已将我特意嘱咐你的几箱锭银作为定金转送到了他的府上。到时便一口咬定是你在查他兵部之时发现军械有少，却不禁利诱被他说动才掺上一脚的。若是他胆敢反咬，你便将你搜集之证据呈上，即便他不是罪加一等，恐怕君上也不会再信他的言辞。如此一来，你顶多被判个从犯之罪，发配充军。你既是卒伍出身，想必军营之中也不是那么难耐，再过得些时日，待大事成后，你便又可回京了。此中权重，想必钱大人自然能辨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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