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尔尔辞晚（七）
兜转着把李文琦和陆致远送回去，苏承一和祁温言回到山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钟。祁温言鲜少这般熬夜，靠在车窗上昏昏沉沉的，“到了么？”
“新年快乐。”
祁温言缓了缓神，渐而一笑，伸手摸了摸眼前的俊颜，“新年快乐。”
“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我很开心。”
祁温言强撑起精神，“我也是呀。”额头上轻轻印上一个吻，“往后每一个年，我们都要一起过。”
脸上挂着娇俏的笑，祁温言想胆大一回，藕臂自他背后交错，“抱我。”
苏承一笑意挂了满脸。
车库灯光昏暗，咋一进灯光明亮的厅里，祁温言下意识地就往苏承一怀里躲，好在这个时间都没有什么人。
光洁的电梯上映着苏承一的笑脸，怀里的人脸颊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里，苏承一隐着笑，怀里的人呀，胆子也就大这么一会儿。
“合情合法的，瞧你。”
“一个人都没有的。”怀里的人这才有了动静。
祁温言目光接触到他眼神里的促狭以及…□□，祁温言咬着唇，盯着电梯上升的数字，声音低的不能再低，“今天太晚了，明天还得回家…不能再…”
苏承一笑，“我又说要做什么么？”
苏承一节后复工比祁温言早得多，天街的新房也交由宋娴和苏季平。精装的房子，夹带的平台略显简陋，按照苏承一的设想装作两人的书房和游戏区，他们的卧室也留有一块儿观景区域，这是苏承一的私心。
苏承一从梦魇中惊醒，供暖充足的房间里，他一身的冷汗。外面还是黑压压的一片，距离天亮还有不少的一段时间。他侧转了身，身侧的人睡颜平静，呼吸匀长。放置在胸口的双手颤巍巍地抖动，这平静的黑夜里，周身尽是忧伤绝望。
祁正声平静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每一年京港医院慕名而来的求医者数以万计，京港医学院的规培生能被神外选中且顺利留下的寥寥无几。苏承一曾一度开心过，何其有幸呢。
祁正声说，培养一个合格的神外医生往往要耗费数年，放弃却只在短短瞬间。
西藏的那一次，脑部受伤的那个小姑娘醒来的时候祁温言已经离开。苏承一查房，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和苏承一道谢。
那场手术，医院四下都传开了，言语间是对祁温言抹不开地敬佩，同时对苏承一更多的则是羡慕，又有谁能想到当时的苏承一不是不做，而是做不了呢？
手臂不经意地抽动，苏承一克制着，越克制却越发的抖动。他坐起身，掌心用力的攥起又用力的撑开，仿佛这样便能缓解。
祁温言是在他第一声叹息的时候醒来的，她一向的浅眠。
在苏承一重复了无数次攥起撑开动作之后，一双白皙柔嫩的小手纠缠上他的五指间。交错，相握…
“吵到你了…有点抽筋，对不起呀。”苏承一解释。
祁温言轻轻叹息，“又做噩梦了吧？”
苏承一张了张唇，却发不出声音。静默了良久，他声音低哑无奈，“让你担心了。”
“从西藏回来，我去找过致远。在这方面，他是权威。我们…”
“我知道的…
祁温言微微错愕。
“其实，回来之后我也去找过他。”
“…”
“有些事情总该是要自己面对的。”苏承一将她鬓角的碎发放置到耳后，拇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摩擦，“你帮我背负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你这么累的。”
医院报道，苏承一出乎意料的做了后勤，不做手术，收录资料、专做记录。
祁温言听祁正声说起的时候，咽了又咽，她没有问那一场手术。
晚上苏承一来接她，他脸上是漾起的笑。
但他不开心，西藏之行打不开他的心结。
祁温言叹一口气。
没有手术，苏承一班次准时。这天晚上，祁温言有两节晚自习，晚饭两人一起在学校食堂解决。吃完晚饭，他送她去教室，然后再去学校咖啡厅等。等她下晚自习，两人一起开车回山苑。有时两人在体育场上一起散散步，肩并肩地走，身边学生穿着单薄的运动衣跑跳，青春又有活力。两人心照不宣的都不曾提及医院的事情，苏承一已经会梦魇。午夜梦醒，身侧安睡的容颜抚平了他的心。
祁温言讲一些课堂上的趣事，眼前人言笑宴宴，目之所视，是心上人的笑颜，苏承一伸手轻轻带了她一下，她便顺从地靠进他的怀里。纤细修长的手指搁在她的下巴上，轻轻抬起她的脸颊，唇颊轻轻地触碰，蜻蜓点水一般。纯热的气息铺面而来，她羞涩地闭上眼睛。
“好好了么？”一下又一下的，祁温言脸都要皱成包子。
苏承一闻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轻笑出声，“回家啦。”
“就会欺负我。”祁温言红着脸，小声。
后勤的办公室安静的出奇，偶尔过来人也是实习的医生护士取个资料。只不过今天，苏承一看到了陆致远。
“陆医生今天没有出诊。”
“下午。”
苏承一挑了挑眉毛，“特地过来，找我？”
“”
“受宠若惊。”苏承一摊一摊手。
“倒是没有想到你真的选择放弃。”陆致远面无表情。
“这样子不好么？”
“”
陆致远脑海中是那天祁正声和祁温言言语间的关切，嘴下也不留情，“自私。”
苏承一并不在意，甚至于点点头还有些附和，“你说的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陆致远黑着脸，已经有些动怒。
“陆医生特地来这边，总不是为了奚落这一番的吧。”苏承一收了桌子上的凌乱，“总不会想来帮忙的吧。”眼上漾着促狭，仿佛就再说，你看吧，我们俩本质上是一样的人，这让陆致远是无法接受的。
其实苏承一说的有些对，苏承一是骄傲的，陆致远又何尝不是。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李文琦想，其实她和陆致远的关系真的没有这么亲近吧。几次三番的，念在自己算是他在京港为数不多的朋友，她忍了。
但是也不能总是约在酒吧的吧，欣赏单人醉酒表演？
“喝多了就让你睡大马路。”她没有多余的情感留给这个闷声灌酒的人，这个酒吧的甜品虽然好吃但是让她这样吃也会腻的好吧。
“不如打一个商量吧，下一次换一个地儿，经常吃也就没有新鲜感了。”
陆致远迷蒙着醉眼，“新鲜感？”
“腻呀…”
“说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陆致远再次变作哑巴。
李文琦翻白眼，“我说你呀，温言和苏承一都已经结婚了，结婚你懂吗？”李文琦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着他，“婚姻法懂不懂？”
“我有说什么么？”陆致远冷嗤，别说他做不出来，就算能做出来他也自诩没有这个本事。
“唉——”李文琦转一转眼睛，“陆医生啊，你看你有钱而且长得也不算差。”
陆致远蹙眉，什么叫长得不算差。
“就是情商太低了些。”要不然也不会回国这么长时间了，连个酒友都没混到。
情商低？哈？平生头一回，“我情商低？”他不服气。
“不算高。”李文琦说明。
陆致远脸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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