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去
半个小时之后，柳亦新被那门卫折磨的一个头三个大。
这门卫除了“警察同志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上有老下有小，请您高抬贵手啊！”“我真的就挣口饭吃，真的不知道什么爆炸案啊。”等一箩筐废话，什么都没吐出来。
柳亦新抿了口茶缸里的茶水，总算找回了点理智，他对旁边的同事说，“再了解一下工作情况，调查一下平时交际情况。”然后起身离开了。
他本想去江黎那里看看情况，又觉得是自己熟人不太合适，但又担心叶曙的情况。
于是乎，在门口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终于情感战胜了理智，他推门而进。
……没人。
三秒后，他长长的换了口气，刚刚被门卫折磨的头疼感好像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他快步回到办公区，看到江黎站在那拿着一份卷宗，正对赵松何谨他们说什么。他上前询问，“叶曙呢？”
江黎放下手中的卷宗，叹了口气，“你来的正好，你拷回来的那个确实是知情人，而且还是个受害者。”
受害者？
这三个字彻底击垮了柳亦新心里始终紧绷的那根弦，头疼的感觉又加重了些许，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也有片刻的失焦，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人在哪？”
江黎：“那家伙虚得要命，叫了救护车先送到市医院去了。”
当他迷迷糊糊坐在副驾驶上的时候，赵松看着他发白的嘴唇，生怕他在路上就昏过去，“柳哥，要不你先喝点水？吃点东西？”
柳亦新摆了摆手，直接伸手替他将车打着火。那意思就是赶紧开，别废话。
赵松哪敢耽搁，立刻挂档抬离合踩油门，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他在职这些年，不是没见过爆炸案，也不是没见过重大案件的受害者。
可他怎么也不能把受害者这三个字跟那么阳光的一个人联系在一起。
在他记忆里，叶曙是那个受上天眷顾的小孩，他有着出众的外貌，有着不受欺负的能力，也有不被众人排挤在外的性格。
可他忘记了，叶曙也是孤儿院的一员。
他同这里的孩子一样，都有一段被遗弃或者不可磨灭的悲惨经历。
叶曙在应该受人关心照顾的年纪，用不符合与他年纪的细心与耐心，为他带来了一束光。
柳亦新抬手捂住了双眼。他觉得今天的太阳有点刺眼。
因为看他脸色不好怕他晕车，赵松开的快，但是好在车技不错挑了一条路况好的路，稳稳当当的停到了市医院门口。
赵松看了一眼还沉浸在自己回忆里的柳亦新，小心翼翼的说，“柳哥，到了。”
柳亦新好像全身被人点开了重启键，他放下遮挡在眼前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拉开车门站在一旁等赵松。
秋风扫过他的面容，他眯了眯眼，看着医院的大门，深吸一口气，抬腿走了进去。
赵松这一路被低气压包围，话痨的他十分郁闷，所以在柳亦新走进病房的时候并没有跟进去。
他心想，现在问话不合适吧？难不成柳哥只是单纯来展示咱们局关心受害者的人文情怀吗？
病房里，柳亦新对坐在病床上输葡萄糖的叶曙大眼瞪小眼，颇有你不开口我也不开口咱俩就在这死耗着的耐心。
叶曙默默抬头看了一眼输液瓶。
嗯，还有半瓶，暂时不会有护士来解救他……
怎么这么多年不见，不爱说话的臭毛病怎么还没改过来。
殊不知柳亦新是压根没想好怎么开口，顶着尴尬也要坐在这死撑着。
“我没什么事。”叶曙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平静，“不信你可以看旁边的病历本。”
柳亦新经提醒后，终于想起来可以看文字记录，没必要非要让这病人自己开口诉苦，伸手捏起了那个白色的小本。
伤情鉴定：前胸、后背、手腕多处人为伤痕，肋骨有轻微骨折现象，有低血糖、营养不良等症状。
开玩笑的吧……肋骨骨折能翻墙翻那么利索？
柳亦新下意识的在心里思索了一下医院伤情作假的可能，半晌又放弃了这个念头，看着病床上消瘦过度的人，“你……”
刚开口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柳亦新在心里懊恼道：怎么这么久了还是不会跟他沟通。
叶曙好似看出了他的为难，低头沮丧的轻声道，“我被困住了。”
柳亦新整个人瞬间僵住，他瞳孔微缩，望向床上那人的眼神中带了些许不可置信，“那你为什么……”
叶曙垂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腕上的伤痕已经缠绕上洁白的纱布。叶曙清楚自己下的手有多狠，心知这是上天给自己的机会，便酝酿着情绪哽咽道。
“我让你走，是不想你同我一样。”
这就一句话的功夫叶曙已经调整好脸上的情绪，苍白的面容上是诉之不尽的悲伤，眼中湿漉漉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他与柳亦新对视着，目光若是幻化成实体，必将会在空中碰撞出火花。
叶曙手指微蜷了蜷，随即抬起未扎置留针的那只手伸向柳亦新。
“救我……我不想回去。”
柳亦新眼中的叶曙，眸中闪着无助和悲伤，犹如一头被困住的幼兽，呜咽着向自己伸出伤痕累累的爪子。
而此刻叶曙大脑一片空白，柳亦新的模样逐渐缩小，时间倒流，他恍然又回到另一间病房。
只不过那病床上的人不是他。
而是面前这人。
那时的他还没有像自己这般坐起身叙旧的力气，双眼被厚重的纱布一层层的缠绕裹挟。
自己也如同现在这般，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去触碰他。
柳亦新攥住他的指尖，微凉指尖传来的温度打断了他的回忆，“别怕。”
叶曙酸涩的眼中终是落下泪来，垂下的眼睫遮挡住他眸中闪烁的情绪。双腿屈起，头微微下沉，弓着身子露出后背上浸透出血色的纱布，面上一副疼痛难耐的表情。
柳亦新瞧他这样忽然慌乱了起来，攥住他指尖的手微微用力，“你怎么了？是伤口又开始疼了吗？”
叶曙呜咽出声，轻轻的晃动着头。脖颈处的动作牵扯到缠绕的纱布，连带着后背一整片烧伤的区域都开始疼痛不已，血迹迅速在纱布上蔓延开。
假戏真做可真他妈疼啊。
叶曙疼得眼眶盈满了泪水，柳亦新急忙按下床头的呼叫铃。没过一会，便有两个护士推着小推车快步走进病房。
“不是说让你不要乱动吗？”其中一个护士戴上手套检查起他背上的伤势，“你后背这个伤再扯两次可就要植皮了。”
另一个护士则拿起一管针剂要往他胳膊上扎，余光瞥到柳亦新后有些诧异的说道，“是问话的吗？先回避一下吧？至少要等病人的伤处理好。”
叶曙瞧见那护士颇有些不满，和柳亦新说话的语气也称不上客气。恐是将柳亦新当成了不顾受害人身体状况就贸贸然上来询问过激问题的愣头青。
深蓝色的围帘被拉起，将叶曙和柳亦新两人隔绝开来。
叶曙鬼使神差的抬头望向柳亦新的方向，在那围帘即将完全拢起的瞬间，透过那窄缝与柳亦新对视。
蓝色的制服一丝不苟的穿在身上，那人眉眼间失了年少时的呆滞与羞涩。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稳重，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竟在那眼神中品出了些许愧疚。
哼，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自己对不起我。
叶曙乖顺的由着护士处理自己身上的开裂的伤口，纱布揭下来的时候里面那一层已经是血肉模糊。
“我的天，这下手也太狠了吧？”那护士有些于心不忍，手上的动作轻缓了许多，“你要是疼的话就喊出来。”
叶曙没有自讨苦吃的摇头，也没有出声，只是强忍着那股难言的疼痛，心中却品味着刚刚柳亦新投来的目光。
是自己疼得眼花看错了吗？
为什么总感觉那目光中还夹杂着其他的情愫？
柳亦新在帘子拉上后便走出了病房，赵松立在门侧向他汇报孤儿院内的情况。
“柳哥，爆炸那间里侧发现了一个暗间，书架那块有机关，爆炸的时候并没有开启，所以没有波及到里面。临哥在暗间里发现了不少刑具，还有地板上都检测出了血迹。”
“带回去做检测了吗？”柳亦新的声音有些沙哑，“什么时候出结果？”
“大概中午吧？”赵松估测了一下时间，继续补充道，“那几个负责人也都在审。”
柳亦新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没有要走的意思。赵松小声询问，“柳哥，要继续问叶曙吗？这……不太好吧。”
柳亦新瞥了他一眼，赵松继续道，“如果那个暗间里的血液是叶曙的，那他要是在询问过程中犯了什么ptsd，又扯到伤口怎么办？”
赵松想起之前有一次被受害者家属诘问的场景，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口，“柳哥，我是真不想再跟受害者家属开辩论赛了。”
“他没有家属。”柳亦新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有分寸。”
赵松也不好再继续说些说些什么。两人沉默着站了一会，直到护士推着车出来。
那推车上还放置着沾血的器械，显得冰冷的同时又让人胆战心惊。
那护士瞧见他还没走，惊奇道，“你真的没走啊？病人说如果你没走的话让你进去，他有话跟你说。”
柳亦新瞳孔一颤，连忙推门走了进去。
https://www.bqbwx.cc/36364_36364442/2925137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bw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qb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