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又近
叶曙沉默片刻，轻声道，“柏闻，都这么久过去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病房的门锁发出一声碰撞的沉闷声音。许久，屋里除了自己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
他已经走了，也不知道那句话有没有落在他耳朵里。
床头柜上摆放了一张精致的名片，叶曙捏起来端详了一阵。
半晌，他长叹口气，拉开柜子将那张名片和里面的透明小石头妥善的保管在一起。
他早就知道柏闻心理上已经有很严重的问题了。
那些事换到谁身上都是非疯即傻。
不过嘛，珍爱生命，远离疯子。
他庆幸着还好自己已经脱离柏闻身边了，再待下去万一哪天这人突然发疯可怎么办？
他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但又一直回想着柏闻的话。
他提醒了自己。
一开始是想要报仇的……
但是现在还有必要吗？
卫炎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卫泓是自己拼了命送出去的。
甚至还搭上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自由。
若说自己真的费尽心思想报仇，为何当初不把卫泓一起拖下水？说不准自己还能看见他临死前吊着一口气跪在地上求自己给他个痛快。
若说心里无怨无恨，那自然也不可能。自己拼尽全力救出去的人这么多年也没找到自己，反过头来自己还要费尽心思的去主动接近他，向他示好，通过他重新融入到这个陌生的社会之中。
侧身的双手紧握着，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的皮肉中，这是他潜意识中不想回忆某件事的抗拒。但他却又思索了许久才感觉到了迟钝的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的门又被人推开，他坐在床头一动不动，谨慎的竖着耳朵听来人信步走来的脚步声。
“我刚刚去帮你办了出院手续。”柳亦新低头翻着自己手上的纸袋子，拿出来一套新衣服放在他旁边，“给你带了身新衣服，之前的就别要了。”
叶曙愣愣的看着他，像被定格了一样。柳亦新还以为他又起了热脑子混沌着不清醒，走上前来触碰他的额头。
冰凉的手心与温热细腻的皮肤接触，凉意像细小的静电流一般传到他大脑深处。叶曙打了个颤，慌乱的将他的手拉扯下来攥在手心里，答道，“我没事。”
柳亦新任由他拉着没挣扎，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袋子，“没事就好，愣着干吗？去换衣服吧？”
叶曙心不在焉的接过衣服去洗漱间了，柳亦新便坐在一旁耐心的等着，抽空还回复了江黎不正经的消息。
【dawn】：你那朋友长的不错，收敛点可别不小心弯了。
【willow】：不劳烦你费心。
【dawn】：说真的，今天老何也问你感情生活了吧？
【willow】：嗯。
【dawn】：你怎么说？
【willow】：没怎么说。
【dawn】：……你真不是深柜？
【willow】：你猜。
江黎在那头抓耳挠腮的，柳亦新这边一片安静祥和，叶曙换好衣服后便旋开门锁走了出来，看着柳亦新还在低头打字，便默不作声的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柜子将自己唯二的财产揣在了兜里。
柳亦新没有翻人家个人物品的习惯，抬头的时候晚了一些，正好看见叶曙合上抽屉转过身来。他也没往别处想，站起身向叶曙伸出了手。
“走？”
“好。”
叶曙迎面走向他，却没有握他的手，而是错身率先走出了病房门口。
他路过时柳亦新便紧盯着他的侧颜，见叶曙脸上的神情依旧保持的很好，他便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臂，手塞回大衣口袋里，提着纸袋跟在他身后走着。
叶曙放缓脚步伴在他身侧，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他的脸色，并没有发现自己刚刚故意的举动引起这人的任何不快，幼稚鬼的小气行为没有被重视，不快像萌芽一般露了个头。
他冷哼一声，脚下的步子走的越来越快。柳亦新也不吱声，就只是跟在他身后。
等电梯的时候两人也依旧保持着沉默。这会儿差不多到了下班的点，探病的人中混杂着下了班的医生护士，电梯里的人多了起来。
两人没能站在电梯角落里，就挤在人群中肩靠着肩。叶曙垂着手臂，没有将手放进衣兜里，手指略微蜷缩，有意向对方那边靠近。
柳亦新面色冷然目光直视，一米八三的身高使他不用盯着前面立着的人的后脑勺，和电梯门上自己的倒影静静的对视着。
叶曙比他还高一小块，他原本也像柳亦新一样注视着自己的影像，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往柳亦新的倒影上瞥着。
瞥一下又移回来，再瞥，再又立刻移回。
柳亦新垂下视线，叶曙便大胆的看着他的影子，心中忿忿不平。
叮的一声，一层到了。
电梯里的人鱼贯而出，叶曙跟着也要出去，却被柳亦新扯住了衣袖。
“我们去负一层。”柳亦新见他停住脚步，便飞速松开了牵制他的手。
叶曙心中的火又被柳亦新添了一把柴，他倒吸一口凉气，给后面的人让开了一个距离，自己则不耐烦的倚在电梯内壁上，盯着上面显示楼层的数字。
此时电梯里除了两人之外还有一位刚下班的医生。柳亦新看了那人一眼，见他没有出电梯的意思，便伸手摁了关门键。
数字一前浮现出了一个负号。
叮。
三人走出电梯。那位医生与两人方向不同，向右侧拐去了。
叶曙对地下昏暗的环境有些不适应，小小吞咽了一下，双手也缩回了衣袖里，一股脑塞进了口袋里。
柳亦新在他身侧走着，动作流畅自然，丝毫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叶曙后牙床紧紧的咬合着，跟随着柳亦新的脚步。
走了半天，叶曙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你车停哪了？要走这么远？”
柳亦新难得的瞥了他一眼，“你在闹什么？”
“我……”叶曙气结，忿忿道，“我闹什么了？我冷，我要上车。”
柳亦新停下脚步，站在停车场承重柱旁，挑眉道，“你的大衣是我买的，很厚。”
叶曙简直要被他气疯了，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
柳亦新叹了口气，“从刚刚在病房你就不高兴。为什么？因为我早上走的时候没叫你吗？”
叶曙胡扯道，“你走的时候忘了我还没吃早饭。医院的营养餐很难吃，我都要吃吐了。”
“今天早上的皮蛋瘦肉粥是我买的，你以前很爱吃，现在口味变了？”柳亦新反问道。
“我……”这点叶曙属实没想到，而且早上那个粥他吃的也很开心，支支吾吾的说，“我没闹。”
柳亦新知道地下停车场的照明不太好，贴心的问道，“适应吗？要不先上车？前面不久就到了。”
叶曙摇摇头，咬着唇说道，“我没有不适应。我什么事都没有。”
柳亦新解释说，“不是故意停这么远，下午来的时候车位太少了。”
叶曙低下头静静的注视着他，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真是作透了。
刚想开口跟他道歉，柳亦新就伸出手来钻进了他的衣兜，已经捂热的手指灵活的游进了他的手心里，精准的挠了挠他的痒点。
“别不开心了。”柳亦新说，“我哄哄你。”
一个用力，伸进去的手拽着叶曙的大衣连人一块往自己这边拉了过来。另一只手绕到他肩膀处将人扣了一下。
胸膛贴到一起，昏暗的地下，时不时有经过的车辆亮起的前照灯从身旁闪过。两人站的位置比较巧妙，不会引人注意。叶曙贴着他，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心里的那种焦躁的感觉平静了些许。
“还冷吗？”柳亦新问道，“抱一会？”
叶曙闷声道，“不冷，我骗你的。”
柳亦新刚想放开他，就被叶曙搂住了腰。
“但是要再抱一会。”叶曙说。
柳亦新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莫名的觉得有一些好笑，便忍笑着再次发问，“还生气？”
叶曙将头埋在他颈窝处，使劲蹭了蹭，他从刚刚那句问话中听出了笑意，此时面上有些挂不住，还嘴硬着说，“没生气。”
柳亦新有些用力的拍了一下他，“还嘴硬？”
叶曙哼了一声，搂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以前会撒娇会认错的，现在怎么这么犟了？”柳亦新评价道，“没有以前可爱了。”
叶曙抬起头望着他，不满的撇着嘴，“那你不想管我了？”
柳亦新歪着头思索了一下，认真的回答道，“确实有点不想管了。”
叶曙不高兴的撒开手，双手环臂着后退了一步，利用身高优势俯视着他。
柳亦新这下彻底笑了起来，重新拉过他的手，放软语气道，“哪能不管你？”
柳亦新牵着他的手再次诱着他将距离拉近，头轻轻靠在他肩膀处，凑近他耳畔问，“不开心就和我直接说，想让我怎么哄也直接说，好么？”
他的态度极大程度上使叶曙满意高兴了起来，而叶曙此刻也丝毫没有无理取闹的愧疚，反而被激的更无法无天了起来。
“我这么大人了，还要你哄吗？”叶曙傲娇的说着，但语气明显比一开始要上扬了些许，嘴角也有了弧度，“车在哪呢？我们过去吧。”
他话虽然那么说，但被牵着手一点放开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主动握的紧了一些。
柳亦新低头瞥了一下两人相牵的手，眼角上扬笑意明显，为自己计谋的得逞而满意着，同时拉着幼稚的小朋友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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