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秦玥深呼吸一口气，豁出去一般，道：“突厥如此傲慢，实在不值得大黎如此低声下气地用和亲安抚，这样岂不是助长了他人气焰？”
感受到男人注视中的探究，她赶紧补充道：“非是阿玥不愿，实在是……实在是突厥太过分！”
裴焱沉沉看着一脸紧张的小姑娘。
她的小心思自然也瞒不了他。
突厥猖狂傲慢他自然知道，起兵覆灭突厥全部也是迟早的事，但……不是现在。
一旦开战，京都自然毫发无伤，但是与突厥接壤的北疆边城却无法全身而退。
突厥人生性残忍，若没有十足把握将其一网打尽，遭殃的是边城的百姓。
但这一切太过残酷，他不欲与眼前这个尚在闺阁中的小姑娘多说。
瞧见她紧张中略带着一丝期盼的眸光，他忽然唇角轻勾，笑道：“有道理。”
未等秦玥开口，他又道：“凤仪宫已到，天色不早，皇妹早些歇息。”
说罢，他转身离开。
秦玥原本想再加把劲说几句，被对方的“早些歇息”都堵在嘴边。
她望着男人高大的身影离开，一时没回过神。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
金巒殿的宴会因黎帝的离席气氛急转直下，两国臣子本就因战事看对方都不甚顺眼，再加上和亲一事的变故，双方脸色都不太好看。
突厥仗着黎朝腾不出手镇守边关，底气十足，认为和亲公主人选中途变化，换的还是个夸大其词的冒牌货，足见大黎没有诚意。
黎朝是大国，黎朝臣子更是从来没把突厥这小小的部落看在眼里，不过是暂时休战想出的缓和之计，公主下嫁已经亏上加亏，小小突厥竟然还挑三拣四？
岂有此理！
是以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大殿上火药味越来越浓，就等着哪方掀桌而起，就要扭打成一团。
顾将军做事稳重，又身负皇命，自知此时两国不可再生龃龉，连忙上前说了几句说和的话，将宴会匆匆结束。
如此一场情绪高涨的对掐被迫结束，双方偃旗息鼓，忿忿离场。
……
另一边，看似与和亲一事完全不搭边的五公主却很是坐立难安。
突厥王子突然提前到达京都本就来意不善，黎帝宠幸慧妃，不仅对四皇子委以重任，对其所出的五公主也甚是看重。
五公主虽然生得并不出色，但翰丹此行是奔着皇室的真公主而来，见到五公主，难保不会提出将和亲之人换成五公主的请求。
为了避免这一可能的发生，黎帝干脆让五公主称病不出。
但人虽未到，五公主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代替裴帘和亲，心里头的巨石就是放不下。
缘由无他，要是突厥王子非要娶个真公主回去，父皇为了局势考虑一定会应下此事。那她之前的一番谋划岂不是白费，还让秦玥这个小贱、人白捡了个公主的身份！？
如此一想，五公主再也坐不住，听闻宴会结束，匆匆提裙起身，一路去寻慧妃。
慧妃刚回宫殿，正疲惫地揉着前额，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行色匆匆进入，面容惊慌，还以为发生了甚了不得的大事，问：“琳儿，发生了何事？”
裴琳投入慧妃怀中，委屈道：“母妃，我不要去和亲，我不要嫁给突厥王子！”
慧妃一顿，这怎么就成自个儿要去和亲了？
她安慰：“琳儿已内定好驸马人选，况且陛下也宠爱你，否则这回也不会免了你赴宴。你且放宽心，不至于要你和亲的地步。”
裴琳还是害怕，坚持道：“可是儿臣听说突厥王子瞧不上秦玥的出身，在宴会上闹了好大一场，要是他知道儿臣也正适龄，没完没了纠缠怎么办？”
“这……”慧妃言语微顿。
看今日突厥王子嚣张跋扈道样子，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而且……她的脸色显而易见地沉下来。
结合从前种种迹象，她忽然发现东宫那位，似乎对秦家那臭丫头有几分袒护。
平日里对谁都冷淡疏离、高深莫测的人，会忽然因为什么对某个人多加照顾？
她脑海中闪过个不甚可能的念头，有些摇摆不定。
总之，不管太子打了什么算盘，东宫和秦家走得太近，都不利于四皇子。
如今太子权倾朝野，却也受到多方掣肘，除了四皇子一派从中作梗外，一些力挺秦氏的世家贵族因皇后诞下九皇子，也已与东宫疏远。
如果此时东宫与秦家重归于好，凭四皇子的实力，岂不是半点胜算都没有了？
她希望东宫与秦家打起来，打得越厉害越好，这样四皇子才能作壁上观，渔翁得利。
短短片刻，慧妃已经将各方利益考量过一遍，再看向裴琳担忧的脸，她点点头，道：“琳儿放心，母亲一定会让秦玥前往突厥和亲。今日突厥王子没瞧上她，是因为这臭丫头刻意遮掩了自己的容貌，如果能让突厥王子见到她真容，凭着他好色的品性，一定会高兴应下这门婚事。”
“母妃是说，秦玥今日将自己扮丑了？”
慧妃点头：“她是聪明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突厥王子看不上，就故意将自己的美貌遮掩去，以引起突厥王子的厌弃。”
怪不得今日突厥王子没瞧上秦玥，原来是这小贱、人使了手段！
“她好深的算计！”裴琳愤怒，“要不是她还有用，我真想冲过去撕烂她的脸！”
慧妃拧眉：“好了琳儿，你是留着皇家正统血脉的公主，跟一个即将赴突厥和亲，之后再也不会相见的女子置什么气，没得失了身份。”
她这个女儿各方面都不甚出众，这也便罢了，既然贵为公主，资质平庸些也无妨，到时候招一个安分守己且听话的驸马，照样能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
可裴琳的脾气火爆不说，做事情经常不过大脑，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撺掇几句，必然入套。
慧妃心中担忧之色更浓，不禁头痛。
琳儿毕竟是四皇子的胞妹，万一冲动之下做出有损皇儿争储的事情来……
裴琳完全没察觉到慧妃心中所想，见母妃言语稍稍严厉，她撒娇道：“母妃，琳儿知道错了。秦玥这贱、人和裴帘一样讨厌，我就是见不得他们得意……“
她话锋一转，试探道：“母妃刚才说要让突厥王子看到秦玥真正的容貌，可想出好办法来了？”
“此事还要多方布局，不可草率。”慧妃朝她笑笑，拍了拍裴琳的肩头，“你先回去歇着，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裴琳半信半疑，还是站起身：“多谢母妃，儿臣告退。”
——
接连好几日过去，皇宫内风平浪静，突厥王子来访诘难一事悄无声息地被压下，好似从未发生过。
和亲一事毕竟与自己关系密切，命灵儿打探了好几日始终未有确切消息传出，秦玥不禁一阵烦躁。
圣上究竟何意？
突厥王子那日宴上都如此瞧不上自己了，为了边疆稳定，为何迟迟不另选和亲人选？
一阵坐立难安，秦玥搅动着手中的杏酪茶，半点都没有胃口。
忽而，前去打探的灵儿神神秘秘地进屋，将屋门关上后又小心翼翼地往外查看了番，就跟做贼似的。
秦玥放下手中的瓷勺，看了她一眼：“可打探到什么了？”
灵儿查看四周，见周围并无异样，便疾步走到主子身侧，附耳低语了几句。
秦玥杏眸微微睁大：“消息属实？”
灵儿道：“今日怜雨姑娘随侯爷进宫，特意找了个没人处将消息亲自透露给奴婢，奴婢得了消息便紧赶慢赶来告知姑娘。”
秦玥松了口气，保险起见，还是问了句：“你一路过来，没被什么人看到吧？”
“姑娘放心，奴婢警觉得很，一路都悄悄的，并无人能察觉异样。”灵儿很是自信，拍拍胸脯以示稳妥。
秦玥并不相信她真的稳妥。这妮子办事向来不太靠谱。
不过……眼下形势，就算被人察觉到异样，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再晚一天，不，再慢一刻，她恐怕就要被强行捆上麻绳扭送到突厥和亲了。
一想到自己未来的夫君是那般不知礼数、粗俗自大的跋扈男子，她就觉得窒息。
想了想，她起身入内室，边走边吩咐：“事不宜迟，咱们换身衣裙立刻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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