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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弈棋知人定决心(三)


  跪在地上一直俯首不敢抬头的白秀听闻,在侧脸的阴影中秀气的英眉不禁皱了皱道,他不喜雪梅被他占了亲近,然而说完此语却直觉得头顶似有一股寒意袭来。
  前面台上的案几前良久没有发出声音来。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头顶上殿中回荡起来:“既然你是雪梅姑娘所荐之人,亦诚心投靠君上,君上自是不会怀疑你的忠诚的。君上,我看不如就让他在您身边做个近卫罢!”
  台上那人才道:“那就封个近卫罢!将这玉牌拿回去。”说着,伸手将白秀原先递呈上来的翡翠刻字玉牌交给了殷伯拿了下去。
  白秀接过玉牌,知是让他交还给雪梅,自己已经做了近卫,不再需要这块玉牌来进得宫中。
  他这才抬起头来,发现上面坐着的人虽未戴帝王冠冕,只六寸高的墨玉冠简单束发,黑襟礼服,棱角分明的脸上,剑眉星目,正炯炯有神地打量着他,威严压面而来。
  他却是不肯低头的,硬是抬着头直直逼视着,耳根脖颈处却有几滴冷汗顺着修长而光滑的颈骨滑下。
  “好了,既然已经是我身边的近卫了,怎么还不起来?”不料案上那人突然如此说道,令白秀直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难道是自己会错了他眼神中的意?白秀忙站起身来,有些不知所措,抖了抖身上的如沉暗大殿中展开的一朵艳丽花朵的炎袍,站到了大殿一旁。
  只见大殿上那人低头翻阅着手中的奏折,纸声沙沙在大殿中响起,不时皱一下眉心,手中的紫金狼豪在纸张中走走停停。
  “白秀?”
  站在大殿一旁的白秀一时不惯,直到瞧见身旁殷伯低转过来的眼神的示意,这才反应过来,照着殿中他人的所言所行,来到大殿中央,面向几案,道:“在!”
  “翰林院修纂赶赴陇右采风编籍一事,你可有甚么看法?”
  白秀一怔,未曾料到刚来此处便会被他问及自己心中意见,再加上自己近卫的身份,看来他完全是将自己看作了值得信任的心腹。白秀是个热血方刚的少年郎,任谁在这个年纪都会有满腔热血,总觉得自己会对国对家有一番不同的影响,这也是他在几门技艺之中,唯独酷爱修习兵法的缘故,而兵法与弈棋又有不少类同之处,此层缘由更不必说。
  “为编纂地物志前去考察,这倒也是无可厚非。要说唯一可疑之处,只能说此地界现在正处于战乱之中,冒险前去,却是有些于性命于前途不值,令人生疑。然而白秀认为他终是一介文官、修纂一个而已,只懂得著文修书,任他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在此种战乱纷纷之处也无处发挥。”
  “是么?”夏沐风放下手中奏折,抬眼来看着他,语调依旧平静道:“虽然他只是文弱书生一个,然万一陇右地界之中有他的幕僚,只待他传送信号,到时一呼百应,那又该如何?”
  白秀听闻,立时心中一凛,的确是自己大意了,若是刚刚已采取了自己的看法,恐怕后果要不堪设想,想至此颈上又是一阵冷汗。
  “现在正缺一人前去调查清楚此事,并且暗中保护镇国大将军安危,你可愿意前去?”
  “不敢推辞!”白秀毫不犹豫地答道。
  之前雪梅总是有意无意表露出他缺少些历练的说法,加之这回又可以将自己一身的本事都用上,男儿之热血莫过于此,自然是百般乐意的。
  想在迎风阁中,他便常常得到几位师傅的夸赞,纸上谈兵亦是常常将先生置于困境,剑术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终日地困在迎风阁那片文人士子的天地中,全无用武之地罢了。如今有这样好的机会,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层缘由,恐怕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出,他需要这一趟远行,来想清自己与雪梅的关系,好让自己分清,自己的感情到底源于报恩还是另有他因。
  “好!你也正好可以通过此番好生历练历练。除此之外,你却也要担起另外的重任。”
  “仅凭吩咐!”白秀双手抱拳,郑重而礼。面上已换作一片正色,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若在非常时刻,你还需暂时接替大将军与各统领带领军队,稳定陇西军营,抵抗外敌,兼分内忧,如此重任,你可担得起?若是做得到,此番便由你成行,若是做不到,我劝你趁早知难而退了,免得今日立下军令状,他日就得提头来见了!”夏沐风一面说着,一面将手“啪”的一下按在了刚才的奏折之上,身体随之前倾,严肃之色令眉骨更显锐利,低沉洪亮的声音在殿中绕梁三遍不止。
  白秀更觉头顶威势凛然,此时他已单膝跪于大殿冰凉的地面上,直觉得手脚似早已同这地面融为了一体一般,冰凉得引起一阵战栗。
  然而少年的热血方刚之气片刻就将这股寒气化解得无影无踪了,只听他以充满中气的嗓音回道:“身为男儿,自是说到做到!若是担不起这份任,他日又何以顶得起那份名!”
  言毕,两目交汇,他俩竟都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只是两种声音一高一低,皆在梁间缠绕不休。
  “殷伯,快快去取宫中最好的佳酿来,我要为这一见如故、勇武过人的好兄弟饯行!”
  殷伯正要转身出殿门,只见那炎衣少年兀自站了起来,道:“不必了,既然事态紧急,我当即刻启程!”
  “也罢!”夏沐风也知道此事刻不容缓,那厢镇国大将军还命在旦夕,敌人藏在暗中的手也已伸到了那里,可以说应当分秒必争,便不再强留。
  只是临行前,写了封书信交予了他,让他务必亲手交到大将军手上,如果那时大将军还暂且留得一命的话。
  夜里寒意阑珊,初秋新月孤零零地挂在夜空一角。没有群星的衬托,今夜的月光似乎格外朦胧,然而,还是有几缕月光偷偷地溜过云缝间,钻进了雪梅的房中,洒在临窗的胭脂笔砚上、照进案上的铜镜里,然而铜镜斜背着光,唯有的月光似也被它完全吞噬了一般,却被另一束光照得璨然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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