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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凡进入洪志医院高级护理定向培训班的第一天，下了课明凡走过两条街，钻进路边的奔驰跑车，车里当然坐着老苏，一个中年人还喜欢玩跑车，不得不佩服这个有钱人的别致雅兴，也许老苏心里藏着一颗年轻的心，感觉自己还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也许她自己变回二十多岁，但他有了个二十多岁的美女陪伴。

        老苏一把拉住明凡的手，说道：“小宝贝，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

        明凡握紧老苏皮肤松弛的手，就像握住了自己的人生和未来，她说：“不怎么样，一窍不通，什么都不会，坐在那里就像听天书一样，除了想睡觉就是盼着赶紧下课回家吃饭，剩下的就是坐在那里发呆，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老苏侧过身在明凡额头上亲了一口说：“不用急，小宝贝，来这里上课的都是什么都不会的，不过毕业之后你们就什么都会了。”这句话有好几个意思。

        明凡问：“我们去哪？”

        老苏说：“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说完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在此之前明凡只在大街上见过屁股冒烟的小汽车，因为小汽车的挡风玻璃多半是有色玻璃，所以明凡看不见开车的人的脸，她幻想着到底是长成什么样有多少钱的人才能够有资格坐在小汽车里，自己是不是只能一辈子站在马路牙子上吸汽车尾气，却不能坐在上面，今天坐在老苏的小汽车里，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瞬间泯灭了她所有的自卑，前面是红灯，老苏一脚刹车在停止线前停住，明凡看着人行横道上匆匆忙忙过马路的行人，嘴角微微动了动，但是很快，明凡就收敛了所有的心情，目瞪口呆站在饭店前。

        老苏把车停好，走过来一把搂住明凡的肩膀问：“怎么了，你不爱吃海鲜么，小宝贝。”

        并不是明凡不喜欢吃海鲜，而是眼前这个海鲜楼，明凡在几个月之前刚刚离开，而且是用最惨的方式被人赶出来，她在这里留下了女人的第一次，留下了青春，同时也留下了对于爱情最美好的幻想，在来这里之前，自己的生命中还有一个七彩的泡沫，离开以后，泡沫破了，世界变了，彻头彻尾地变了，明凡看着眼前灯箱中三个鲜红的大字“海鲜楼”，似乎从几个字中流淌出鲜红的血液，刺得明凡眼睛酸痛，明凡揉揉眼睛，其实脸上没什么都没有，原来是自己的心，在滴血。

        明凡定了定神，挽起老苏的胳膊，抬腿走进了海鲜楼。

        老板娘还是那张大便脸，见了老苏不笑不说话，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一样小跑过来，说：“苏老板，很长时间没到小店来了，最近很忙吧？”

        明凡不敢抬头，她怕老板娘认出自己，但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几个月前那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自己身上的每一件衣服包括内衣，折算成人民币已经能在这家海鲜楼随便吃上一顿，时间能塑造一个人，同时也能改变一个人，今天的明凡，已经变成了阔太太。

        老苏看都没看老板娘，说：“还是那个包间，不用给我省钱。”

        老板娘笑得更加灿烂了，那张在粉底液下狰狞着无数皱纹的脸，此时此刻看起来就像一朵菊花，她看看明凡说：“苏老板，这是您女儿吧，长得真漂亮。”

        话音还没落地，还没等老苏发难，明凡大喊：“你会说话吗，没看出我们是两口子吗，眼睛是出气的？”

        老板娘马上意识到自己多嘴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赶紧道歉：“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您看我这眼睛，就是俩泡，抠出来当球踩着玩得了。”一边说一边扇自己嘴巴。

        明凡看着眼前矮人一头的老板娘，顿时一种胜利感冲到顶梁，她真想亲自过去抽老板娘几个嘴巴，他想看到老板娘被自己抽得血肉模糊还要满脸堆笑，这是一种建立在最下贱的挫败之后在对手身上找到的快感，虽然老板娘并不是自己的对手，论相貌和年龄，老板娘丝毫没有优势，老板娘只有几个臭钱，剩下的则是一副空皮囊，自己跟她比起来，好歹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根可以带着自己逆流而上的救命稻草。

        老板娘众星捧月一样吧老苏两人让进包间坐下，又让服务员端来最好的茶水，转身出去把门带好，明凡这次故地重游，享受着原来想都不敢想的待遇，可以肆无忌惮地对老板娘发脾气，可以无视一切，这种腾云驾雾的快感占据了她所有的理智，明凡的自我在几分钟之内迅速膨胀，就像一只收到了强大热流的气球，因为热胀冷缩的原理体积不断变大。

        老苏坐在明凡旁边，手里握着的茶杯袅袅漂浮着水雾，只有上等的好茶叶在吹净水的冲泡之下才能有如此漂亮的水雾，老苏这么多年在社会上曾摸爬滚打，对于什么茶叶好喝了如指掌，他呷了一口茶叶，满意地咂咂嘴，然后点点头。

        明凡往老苏身边凑了凑一把搂住老苏的脖子，风情万种地说：“老苏，你爱我吗？”

        虽然老苏喝的是茶水不是酒水，但一种类似于酒精的催化作用让老苏脸颊微微泛红，他在明凡嘴唇上亲了口说：“爱。”

        明凡接着说，“你能带我回家吗？”

        这话就像平原里的一声惊雷，本来风平浪静的天空刹那间变得阴森恐怖，好像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老苏拉下了脸很肯定地说：“不会。”

        明凡撅起了嘴说：“为什么？你就是不爱我，你要是爱我你就跟我在一起，把你老婆甩了。”

        任何男人都懂得这个道理，再漂亮的黄脸婆也比不上年轻貌美的小女人招人稀罕，明凡现在看起来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但她深知，她和老苏之间的关系很不稳定，这个有家有业的男人哪天只要动动嘴唇，就完全可以跟自己划清界限，顿时变成路人甲和路人乙，自己就像清宫戏里的嫔妃，哪怕再受皇上恩宠，归根结底地位上还是不如后宫之内掌管生杀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现在自己必须用尽浑身解数撼动皇后的宝座才能给自己争取到最稳定的生存空间。

        在社会上厮杀这么多年，老苏的眼睫毛已经变成空的，他知道明凡想的是什么，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也把明凡放在椅子上，然后正襟危坐，说：“我已经给你了你想要的一切，你还想要什么？那张纸？”那张纸当然说的是结婚证。

        明凡点点头，但马上又摇摇头，说：“不仅是结婚证，还有你的心。”明凡确确实实这样打算，自己空有一张姣好的面皮，但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好不容易遇到了老苏，刚开始自己只是想把他当做用肉体换来的自动提款机，但后来仔细考虑了一番，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年轻貌美还能维持几年，只有给自己身上多加砝码才能保证将来活得更有质量，现在美女一抓一把，能遇到事业有成又种了一棵摇钱树的老苏实在不容易，虽然年纪是自己的一倍，但老苏真心实意对自己好，自己一定要嫁给他。

        老苏看穿了明凡的心思，说：“这件事两年之内不可能，我不能给你承诺，你也别抱太大希望。”这句话像一把寒冰做的剑，散发出彻骨的寒气。

        明凡不再说话，但心里有了打算，想知道一个人的住址很简单，第三天明凡就出现在老苏家别墅区的门岗，门卫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着明凡脸生不敢放她进去，明凡急中生智，大叫道，“你长没长眼睛，不知道我是谁啊。”

        门卫慌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想不起来您是谁，那么请您告诉我，我好给您开门。”

        明凡厉声厉色道：“费什么话，你还想不想干这个差事了，不想干就回家，我们这不缺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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