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师侄
慕琼已有要醒来的趋势，南夕朝那一众怨魂道：“快走！”
虽然很气小禾反咬自己一口，但她终究不能同这个失了神志的疯子讲道理。
而且对方还是冥王的傀儡，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慕琼抓住他们。
小禾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任凭身边的小檀如何呼唤都没办法抽离。
那群怨魂只能全部化作黑雾，将小禾融在其中，卷起往外界逃去。
一同带走的还有那位被绑在柱子上的皇帝。
瞧着黑气风卷残云般清空，南夕低头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人，抬起手，细长手指在她额头处轻点了两下。
施了个小小的昏睡咒，虽然对真神来说可能效力不大，但好在不会被察觉。
南夕轻叹口气。
这任务可太费神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等着的功夫也是闲的无事，南夕垂眸，手指将慕琼额前头发理了理。
那是她前些月给慕琼剪的，虽然是为了套近乎去的，但她瞧着居然还剪的挺不错。
至少乌黑柔软的发搭在额角，衬得这人眉眼温柔了许多，削弱了清冷面容的生疏感，更显平易近人些。
撩了撩发丝，她又伸手，指尖点了点慕琼眼角处的泪痕。
堂堂真神，在那种幻境里居然陷的如此深吗？
明明她自己进去后，也能很快感受到那股悲痛来得莫名其妙。应该不难察觉才对的呀。
对了。
她被萧禾拉入幻境前，那人曾说这幻境是由本人的记忆构造的，虽然套的是萧禾与宋鸣檀的人生，但里面的人物应当是她们所认识的。
那位小师妹的脸确实有点熟悉……可能是她在狐族修习时所见过的哪位小师妹，不过太久远了记不清了。
而慕琼的幻境。
萧禾说她心中想的那个人有点特别……
蓦地，躺在自己腿上人的眉头松了松，紧接着睁开了眼。
南夕陡然对上那双眼，脑子里的思绪啪一下全断开了，立马回归了现实。
估摸这个时候怨魂们已经逃到了山下荒镇，她才压下心跳，稳了心绪。
“醒了？”
南夕扶着慕琼站起，关切道：“感觉怎么样？头疼吗？”
慕琼按了按太阳穴，应当是还有点晕的。
但她没太顾及，动了动唇。
南夕知道她想问那群怨魂的下落，抢先开了口：“抱歉，我不会那种高阶术法，抓不住残识，让她们跑了。”
慕琼偏头睨她一眼，漆黑眼瞳里情绪掀起一点波澜，似是想起了幻境中的事。
她想对那时的感受说点什么，但停顿两秒，还是起了别的话头：“没事，这怎么能怪你，本就是我的任务，怪我定力不足没能及时脱离幻境。”
“那现在怎么办？”
南夕嘴上问着，心里期待慕琼能决定先回天界再从长计议。
但慕琼比她想象中会的杂七杂八的法术更多。
“他们走了多久？”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
听罢，慕琼对她露出个笑：“正好，还来得及。”
南夕的表情僵了一瞬。
半盏茶都跑的没影了，也不知道方向，这人怎么还能追上。
慕琼将剑插入地里，念动术法，长剑发出剑鸣，周身碎土崩出，剑芒闪烁。
由剑心为点，一圈灵力猛地往外散出，刮过山间枯枝杂草，带起一阵风声。
慕琼解释道：“这山腰处被布了迷阵，虽然不难解，但还是得废时间，我们走出唐山至少得花一盏茶的功夫。”
这么一说，南夕想起了，一同上山时，那位女道士钟旋的确离开了一会儿，说是先去前面开路。
现在看来，应当是去解迷阵的。
而布迷阵的理由，大概是怕那些被她们吸过怨气的人重新找到这儿来吧。
慕琼继续道：“但我之前正巧研究过一种术法，能检测到方圆千里的怨煞，没想到今日能用上，这样知道方向再去追，很大可能就可以追上了。”
南夕：“……”可太正巧了。
她绞尽脑汁还没想出个什么法子干扰一下慕琼，就看到对方眉心飞快的蹙了一下。
“奇怪，”
慕琼伸手捏住剑柄，注入灵力，检测得更为精准，表情却越发凝重：“为什么，方圆千里遍地怨煞……”
＊
天空已微微泛起鱼肚白。
日光破开轻雾，露出一点的太阳泛着黄晕。
整个世界都在变得敞亮。
除了唐山方圆千里。
这里被黑气充斥，盖住了日光，吞噬了薄雾，瞧不见光亮，似还在深夜，像墨滴落在纸上，晕开浓稠的黑。
怨魂一众逃到山下时就感受到了身后紧追而来的一圈灵光。
他们心中瞬间升起警戒，但还没想处如何躲避，就被这股涌入的黑气震慑到了。
钟旋算是这群魂里功力最高的。
村长打了个头问她：“钟旋姑娘，这是……你做的？为了掩盖我们的踪迹吗？”
他只是抱着试探的想法。
毕竟他们当初那场混战里惨死的人虽然都对那皇帝恨意十足，可大部分怨意远没有达到不得安息的程度，能化作怨魂残识的不超过五百。
而现在覆盖了方圆千里般面积，这种人的怨念以及可怕程度他根本不敢细想。
果然，钟旋也面色深重，艰难的开口：“我怎么可能有这种能力。”
小檀脸色惨白的插嘴：“难道是那个天界卧底？她这么厉害的吗？小檀还对她……施了那种法术，不会被她报复吧？”
钟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不应该，她是天界的神仙，灵力应当是相当纯净的，能释放如此多的怨煞的人，不入魔是不可能的。”
“那还有谁会在暗中帮助我们……”
众人心底的疑惑还没有个头绪，就见领头的钟旋陡然停了脚步。
她微眯起眸看着拦在面前的人，打量两秒，谨慎的开了口：“你是……”
“南夕姑娘的师侄。”
来的女子一身红衣，墨发披散在身后，松松散散的随意一束，听见钟旋的声音微微偏过头，露出白皙挺巧的鼻子，和精致的下颚弧度。
她似是只在这山间随意逛了逛，不小心碰到了这群人一样。
这微微一个侧头就让一众怨魂不由得屏了气息。
因为他们看见了，刚刚还安静无声的瘦小女子身上刹那涌出如海的黑气，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妖怪，尖牙对准他们，戾气横生，让人从脚底升起寒意，膝盖发软。
钟旋禁不住吸了口冷气。
这人她在客栈见过的，还曾试图把人拐上山，想吃掉她的怨气。
不过现在看来，这人的怨气她恐怕……吃不起。
女子却依旧如在客栈时那般，眉眼低垂，似总有抹不掉的愁绪。
见对方停住脚步但也没有要答话的意思，钟旋咽了咽喉咙，上前一步紧接着追问：“这些怨煞是你做的吗？你……”
她想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但是这样好像显得太唐突，她停顿一下，转了话头：“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帮你们？”
女子轻轻的开了口，随后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正好有点关不住这些东西了，他们压的我心口有点难受。”
“有点”……
钟旋觉得自己有点憋得慌。
您知道您的这些是有多少吗？
淹没了整座山啊。
但，她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庆幸，庆幸这位大佬关不住的时机太巧了，算是救了她们这群怨魂一命。
女子食指点在唇上思考了一下，接着道：“不过，也算是顺道帮了你们吧。”
“毕竟，”
她抬起眼，漆黑眼眸像能吞噬人心：“你们也让我看了场关于我那位小师叔的好戏。”
怨魂一众心猛然被攥紧。
她居然看得见那幻境里发生的事情吗……
她们这一单生意做的太失败了，遇到得都是什么人啊！
女子勾了勾唇，那黑气妖怪的尖牙也收了下去，她接着轻声道：“还有啊，同在冥王手底下做事，我也应当帮助帮助弱小的盟友。”
她抬了抬手，刚刚还对怨魂们张扬舞爪的妖怪似一只乖顺的宠物般窜回她的指尖。
她红唇轻启，语气慵懒随意：“要是让你们被抓可就坏了大事了……”
＊
唐山村落里。
“寻不到吗？”南夕问。
“嗯。”
慕琼收了剑，轻叹口气：“来了只怨气极重的大妖。”
得到慕琼寻不到的肯定，南夕心底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可下一秒她听到慕琼道：“这妖的气味有点熟悉，好像是客栈里的那只狐妖，她，是你的师侄？”
石头又悬了回去。
怎么绕来绕去嫌疑还是绕到了她头上。
南夕真的很不理解。
“啊，那个师侄其实我也不熟，客栈那次也是第一次见……”
她稳着心虚的情绪给自己找补。
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意识到了什么。
南夕蹙着眉陡然转了话锋：“不对啊。”
“我与她相认时，你不是晕着？”
慕琼呛了一下。
南夕盯着她，浅棕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盯到对面人不自在。
心虚转移了对象。
“你到底什么时候醒的？”
还是压根就没晕过。
慕琼没回答，头偏向一边。
两人顿时决定都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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