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美梦

　　克莱恩睁开眼睛时，周围的一切都似乎没什么变化。他看着熟悉的上铺床板，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胸口。

　　手指触及温热的肌肤，炽热的金属在撕裂痛苦中射进胸口的感觉还依稀残留，他坐起身，低头看去看到的却是完好无损的胸膛。

　　被子划落，他环顾四周，看着自己熟悉的狭小房间，看着墙壁上灰白色的管道和微微亮起的壁灯，看到带着绯红印记的碎裂的落地镜。镜子中间映出那个青涩的青年，他迷茫的扫视着一切，没有带硝烟的尘土，没有鲜血，没有半空的风声，一切都仿佛只是一场梦。

　　梦吗……克莱恩松了一口气，他随之听见了自己腹部传来表达饥饿的声音。

　　现在几点了？班森和梅丽莎还没有醒吗？今天……应该是周日吧。

　　自己本该早早醒来，和班森一同考虑租房的事情的！

　　他很快闻到了属于食物的香味，还听见里间传来的说话声和笑声。下意识将手指伸进自己枕头下的克莱恩放松的神情凝固了。

　　掀开枕头的他愕然发现，他的左轮不见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梦！那么现在……他迅速从床上翻起身，来不及细细思考，用力推开了那扇通往里间的棕色的门。

　　他看见了桌子上摆放着浇着黑胡椒汁的牛排、培根，看见了配着土豆泥的香肠、乳蛋糕，看见了特色起司，看见了围绕着桌子坐着的梅丽莎和班森，还有端坐在椅子上、一身警官服的黑发绿眼的诗人。

　　伦纳德？他来这里干什么？克莱恩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愕然。

　　“哟，克莱恩，你醒了吗？因为担心打扰你休息，我们把椅子搬到这个房间来，还特意放低声音了。”伦纳德笑着挥了挥手。

　　班森看到克莱恩也有些欣喜，“克莱恩，你之前可没和我们说过你新的工作还和警察部门有关系，这位警察先生上门的时候我差点吓坏了，还以为你是去干了什么别的糟糕的工作，已经在想把你摇醒劝你自首了。”他故作生气的样子打趣道。

　　“我们都知道，他不是会做坏事的那种人。”梅丽莎认真地纠正着班森的话，同样带着一丝骄傲的神色。

　　“呃……是的，基于我不错的专业素养，知识永远是最宝贵的财富。”虽然没有弄明白伦纳德上门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很快反应过来的克莱恩顺着他们的话接道。

　　“你一定饿了吧，”伦纳德说，“这是老维尔餐厅送来的大餐，为了庆祝你为我们警察部门解决了大麻烦。”他眨了眨眼，“放心，用的是我们的额外补贴，完全不用你来出钱。”

　　“我知道了……”下意识松了口气的克莱恩眨着眼睛，但我想知道的不只是这件事！他看着伦纳德的眼神，对班森和梅丽莎歉意地一笑，“我和这位警官先生出去讨论一下事情？”

　　“好吧，你们先请，我猜我们的大学生刚醒来还没搞清状况。”伦纳德风趣地道，他扶着自己的衣服，很快与克莱恩一同来到了走廊并关上了大门。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克莱恩疑惑地问道，“我记得之前的协议上有提到过，我原则上需要对家人隐瞒非凡者的相关事实。”

　　“事实上，现在来看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伦纳德摊手，“昨天晚上的战斗里队长收集到了情报，敌人来自于一个隐秘组织。他认为已经在他们关注中的你，家人也许会受到威胁，所以让我有计划地坦诚一些事实，最好让你们一家都能搬到公司附近的民居——不用担心，那里大多数房屋都是空置，或者住着对我们的存在有所了解的女神信徒。”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带上了戏谑，“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房租的问题，他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折扣的。”

　　他突然笑了笑：“昨天晚上干得真不错，我对你刮目相看了。话说回来，胸口被子弹打穿的感觉如何？”

　　克莱恩下意识抚摸了一下自己完好无损的胸口。“昨天的一切并不是梦？”清晰的洞穿、撕裂的疼痛、濒死的恐惧自记忆中袭上心头，让他不知觉间脸色都有些苍白。“我真的被子弹打中了？”

　　还好班森和梅丽莎都没有事……他随即心想。

　　“如果不是有亚尔兰那根神奇腰带的话，你和科恩黎都至少会需要在床上躺半个月，甚至更糟。”伦纳德耸肩，“我坚持让他加入队伍果然是正确的选择。不过他并不适合来这里和你的家人交涉，你也知道，他经常会……”诗人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所以队长让他先回到公司了。”

　　“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噢，我只是声明了你现在成为了警察厅的编外一员，专门负责古历史方面的破解工作，这次上门是为了感谢你在刚入职的时候就解决了大家困扰已久的麻烦。”诗人轻松地说道，“现在是中午，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先和他们交流一下你是如何加入这份工作的，然后去公司和队长报告——他会让专人和你讨论如何在附近租房，以及提供你可以做出‘选择’的机会。”

　　“你说的‘选择’是……”克莱恩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

　　“你可以选择成为一名正式的‘非凡者’了。”伦纳德带着笑意说，“虽然你也可以作为一名正式的文职人员，但我猜你不会想放弃的。”

　　“只有真正有了力量，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一切。”他认真地说，散漫的气息完全消失不见。“为此面临的一切威胁，就是守护的代价。”

　　克莱恩沉默了片刻，坚定地点了点头。

　　…………

　　为了防止班森和梅丽莎多想，他们很快回到了里屋，发现两人依旧拘谨地坐在那里，桌上色泽亮丽的餐点也并未动过，依旧保持着整洁的样子。

　　“呵呵，都怪克莱恩睡醒太迟了，老维尔餐厅的牛排还是刚煎好的最让人满足。”伦纳德挑了挑眉，丝毫不拘谨地坐在了椅子上，率先动起了刀叉。

　　在克莱恩也同样开动起来后，班森和梅丽莎才释然地动起了手。克莱恩只用了一分半钟就将自己身前的牛排解决，虽然微冷，但肉香和汁水依旧充斥了他的口腔。他仅仅一瞥就观察到伦纳德口袋中露出的半截账单，一份黑胡椒汁牛排价值1苏勒2便士！在一瞬间，他察觉到牛排的香浓更上一层。

　　感谢额外补贴！

　　很少有机会吃到餐厅食物的梅丽莎与班森同样大快朵颐了起来，虽然看得出极力控制速度和保持形象，餐桌上的食物依旧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只是象征性稍稍吃了一些的伦纳德终于等到面前只剩空空荡荡的餐盘，他扶着自己的警帽，从容起身行礼。“那么，我先行一步。克莱恩，别忘记把餐盘带回老维尔餐厅，你知道位置的。”

　　似乎正好想到了什么，他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胳膊：“你的东西我暂时帮你带走了，别忘记来找我拿噢。”

　　克莱恩悄悄摸了一下肚子，随即明白了伦纳德说的是他的手枪，他点了点头。

　　伦纳德笑着离开后，他面对着桌子另一侧两双探究不解的眼神，无奈开口道，“好吧，你们有什么想问的，我都能作出解释。”

　　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似乎超出预期的事情太多，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班森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首先感叹道，“我现在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你好像一下子长大了。”梅丽莎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位警察先生，比我想象中还要随和很多，老实说，我完全想不到我会有和警察一起享用食物的一天，他和我印象里的比奇·蒙巴顿先生完全不一样，”班森说。

　　比奇·蒙巴顿，负责公寓所在街区的警察，也是克莱恩之前遇到的和邓恩一同来到的警察之一，粗鲁而野蛮，酷爱动手。克莱恩又回想起在班森没回到家时，邓恩、伦纳德作为警察上门调查自己笔记的事情，嘴角一扯。

　　还好那个时候梅丽莎正好不在家！

　　“他确实……在警察中也是很特别的人。”克莱恩无奈地道。

　　“因为帮助他们解决了麻烦，和我们公司合作的警察部门有意让我兼职历史方面的顾问。”他轻轻咳嗽了几声，斟酌着说道，“我接下来的时候可能会有穿着警察制服的时候，到时候可千万不要惊讶。”

　　看到兄妹两人诧异的目光，克莱恩继续说道，“而且，警察方面似乎有额外的补贴，可以让我们选择更加安全的街区居住。”他补充：“这也是为了警员家属的安全，事实上，伦纳德……先生，这次过来，也有和我讨论这件事情的意思。”

　　“我真的越来越觉得这是一场美好的梦了。”班森半是感叹半是叹息地说道。

　　“那就不要醒来。”克莱恩和梅丽莎异口同声道，他们随即相视一笑。班森看着眼前的一幕，捂住了眼睛，同样传出发自内心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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