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朝朝辞暮（九）
“我洗下手，来给你拔针。”
祁温言闻言挽了挽袖子，顺手把取下了自己胳膊上的针，碘伏轻轻地擦拭，拔得时候没有按压，有些出血。苏承一擦着手回来，就见祁温言捂着胳膊坐在床边，原地呆愣了一下，这才上前，想要看一看，祁温言避开，“没事，压一下就好，你去忙吧。”
苏承一神色闪过一瞬受伤，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搓了搓手，“这几天，罗文他们把林芝逛了个遍，有几个不错的景点你都没有去，要不我带你”
“不能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苏承一神色尴尬地站在原处，见祁温言背对着自己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也开不了口，只好推门出去。
罗文和卜奇从外面进来，三人打一个照面，“苏哥--”
苏承一没有寒暄的心思，却也不得不停下来。罗文上前，“这几天多亏承一哥了。”
“应该的。”苏承一眉间不可觉察地蹙起即使从祁正声这边讲起，祁温言他都不能视而不见，又何须他的这一声谢。
“你们接下来是什么安排，这几天事情多，一直没来得及带你们在林芝好好转一转。”
“温言这边情况稳定下来，我们就继续下面地行程了，逗留不少时间了，院里还有事情。”
苏承一沉吟。
罗文打趣道，“温言道是不急，她是我们这一届唯一一个留校的。”
闻言，苏承一抬头看了一眼，“今天晚上，我做东，算是给你们践行赔罪。”
“我们怎么敢。”罗文和卜奇对视了一眼，让苏承一赔罪，太夸张了吧。
“毕竟没尽到地主之谊，不会不给面子吧。”
“哪里敢，不过既然学长这样说了，我们晚上不见不散。”
“你们进藏也有段日子了，我知道有一地儿，阿妈酿酒手艺是一绝。”
果然，这饭一如既往地不是那么容易。
李文琦进门的时候，消息就带给了祁温言，苏承一要给他们践行。
“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李文琦好奇地看着祁温言。
祁温言摇摇头，不清楚。
“你要去吗？”
祁温言摇摇头。
李文琦上前拍了拍她的肩。
出发去山南的时候，男生一辆车女生一辆车，祁温言昏昏沉沉的，许是海拔爬升的缘故，连李文琦都是沉默异常。
车开进服务区，李文琦拉着祁温言下车透气。李文琦去洗手间，祁温言站在门口，“身体好些了么？”
是苏承一。
祁温言吓了一跳，“你怎么？”
“山南那边有点事情，搭一个顺风车，昨天你没在。”苏承一手指揉了揉鼻尖，小声的，“我说过的，交代完手里面的事情，我想陪你一起。”
祁温言顿了顿也没有什么话说，就站在原地等李文琦。罗文和卜奇远远地走过来，苏承一撇过一眼，从背后包里拿出来一瓶水，递给祁温言，矿泉水的瓶子，暖暖的温度，祁温言不解，“放心没有喝过，服务区有热水，我刚刚倒了半瓶兑了点热的，病刚好，喝点热水。”
话完，见她傻站着没应声，“你带杯子了么，我去给你接。”
罗文跟卜奇走上前来就见苏承一接过祁温言手里的保温杯，转个身走掉了。两人疑惑地上前，“苏学长这是做什么？”
祁温言脸红了红，有点不大顺畅，刚刚怎么没反应过来就把水杯给他了呢，随口扯了个慌，“刚刚苏师兄说是要去接点热水，文琦喜欢喝热的。”
卜奇拍一拍脑门，“哎呀，我刚刚还给文琦塞了两瓶矿泉水，还是苏学长细心。”
李文琦擦着手出来，指挥着祁温言从背包里给她拿水，“这水怎么越喝越渴呢。”
祁温言挎住她，“没事儿，喝点热水就好了。”
“真的吗？”
祁温言点点头。
临发车，苏承一递给祁温言两个杯子，保温杯是祁温言的，还有一个普通的富光水杯，热水灌得满满的。富光的水杯外面包着棉麻的杯套，摸起来温度不至于烫手。
“这边风大紫外线强温度还不高，你拿着暖暖手。”
李文琦看着走向后面车的苏承一，淡淡地笑着，“果然热水能治百病呢。”
祁温言摩裟着手里的杯子，暖暖的温度。李文琦拍一拍她的手，祁温言转头看她，就见她冲着自己轻轻眨了眨眼睛。
到了林芝，苏承一去所里报道，祁温言他们去先前定好的民宿落脚。祁温言从后视镜里看到苏承一下车，后面再去民宿的路程就变得漫长，心焦面上却不能也不敢显示，民宿和诊所距离着实不近，祁温言心下黯然。
晚饭简单地再民宿楼下的小店解决，李文琦拉着她在附近散步。祁温言没有什么心情，慢慢吞吞地。
“人生地不熟的，我们不要乱走了好不好。”
李文琦看着情绪不高的好友，“好——”
回去的路上，李文琦：“明天让莫城拉你去一趟就是，咱们有车你怕什么？从他下车那你就开始纠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呢。”
祁温言：
“之前不是很厉害，一副你走一步我走九十九的样子，现在咋了？”
“还得麻烦一趟。”祁温言诺诺地。
“不是还拿了人家的杯子，不得还给人家。”
没等到祁温言用车，两人走到民宿。门前黄色路灯下，苏承一靠在自行车上，指尖火星明明灭灭，呼吸吐纳间，尽是烟雾缭绕。
祁温言像是被烟熏了眼睛，酸涩异常，李文琦很有眼力见儿地躲开。
祁温言声音低低的，“你是来拿杯子的么？”
苏承一灭了烟，“可以么？”
祁温言莫名的失落，强忍着，“本来就是你的啊。”话音未落，手臂被人大力的扯过。民宿楼宇间，路灯照不见的间隙，祁温言脊背靠着墙壁，手臂搁在两人胸前。间隙太小了，间隙里的两人紧紧地挨着，此起彼伏间尽是两人的呼吸。一阵一阵烟草气息来自他身上，冷冽的火热的，铺天盖地地袭来，祁温言腰际一凉，苏承一的大掌已经顺着衣服的下摆探进去，大掌掠过的肌肤像是被点了火，燃烧燃烧，顺带着她的脸，燃烧燃烧，“你”
“可以么？”
“我，我去给你拿杯子。”
苏承一低低地笑，带动着胸腔地气息扑打到她的脸颊上，祁温言紧张地闭上眼睛，紧紧地，眼睫因用力而颤抖。凉而温软的唇落在她的唇上，轻轻地，试探的，腰间的大掌有力地箍着她靠近着他。
祁温言被迫打开唇齿与他纠缠，彼此都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祁温言想起七年前，那个她印在他唇上的唯一短暂的吻。
很长很长时间，长到祁温言觉得自己肺部都要爆炸，长到祁温言脑袋挨着苏承一胸膛喘息吐纳不匀。耳边又是苏承一低低的小声，他把她抱的紧紧地，“可以么？”
又是这个问题！
祁温言扶着他的手臂疑惑地抬头看他，就听他道，声音是那么地珍重，“温言，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祁温言手机铃声响，她得以喘息，掏出手机，屏幕上悦动的名字是陆致远，苏承一也看到了。
她靠着墙边接听，苏承一温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耳边。
“致远，你回来了？”苏承一垂着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鼻翼上的一颗小痣。离得很近，他轻轻地拢一拢手臂她就在他的怀里，听筒里陆致远的声音传来，苏承一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丝，静静地等她打完电话。
祁温言简单应付了几句，挂了电话，苏承一声音轻轻地漾在耳边，“上去吧。”
祁温言迷迷糊糊的，上了楼还是李文琦点醒了她，再找苏承一哪里又有人呢？
因为祁温言的缘故，苏承一是认识陆致远的，不熟私下里却见过两次面，没通过祁温言却又都是因为祁温言。
大四那年暑假，陆致远回国，苏承一在靖港医院碰见他。骄傲又自信的样子，透过他苏承一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他微笑着听着他的言辞，面上维持着自己的从容。偶尔目光会垂下一阵儿，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手掌心紧紧地贴在膝盖上，手背青筋凸起，微微地抖。
手指握拳，外科医生的手怎么可以抖呢？
苏承一眨了眨眼睛，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想起那一刻手掌心还是不由自主地紧紧握起。那种无法控制的抖动，让他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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