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下跪

第二天，佣人起早清扫院中被风雨打下的落叶时发现了因体力不支倒下的颜辰轩，随即将他送入了房中，叫来了医生为他诊治。

        淋了一夜的雨，穿着单薄的颜辰轩已经烧的浑身滚烫，他面色苍白如纸，感觉到整个身体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恍惚中听到了母亲呼唤他的声音:“辰轩，辰轩。”

        他很想张开口回应，又不知这是梦还是现实，毕竟母亲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关心的叫过他的名字。

        接着心底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就这么睡下去吧，好好的睡一觉一切都解决了，我会替你报仇的。”

        “不，不要。”颜辰轩的在睡梦中激烈的摇头，他的脑门沁出了冷汗，脑海中都翻天的炫目，喉咙里像被塞了碳火，连呼吸都是那么疼痛。

        “想想你的父亲，他一点都不在乎你甚至想让你死，你还想着他们干什么？”心底的声音循循善诱，一点点攻破颜辰轩心底的防线。

        颜辰轩恍惚中又看到那晚父亲的眼神，看到那眼神中的厌恶和狠厉，他脑海中坚定的信念动摇了，刚冒出来的想法被逼的渐渐退了回去。

        也许，父亲真的对他失望透顶了，失望到永远也不想看到他，可是，自己消失了这一切真的会变好吗？

        “可是……”颜辰轩心里思附着，“没有什么可是，你的母亲可是被你亲手划伤的，你觉得，你们还会回到从前吗？”心底的声音阻断了他的想法。

        颜辰轩的心重重落了下去，在这漫天的眩晕中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冰冷，不知不觉眼角一滴清泪落下:“没错，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弥补不了家人的关系了，我的存在只会让他们烦恼。”

        “当然，谁会希望看到这么一个恶劣的儿子呢？让我来替你完成接下来的一切，这样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好好的睡一觉吧。”心底的声音已经逐渐掌控了颜辰轩的意识。

        “好，我给你我的身体。”颜辰轩的意识逐渐沉睡，再睁眼时已经是一片黑暗，他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试图麻痹自己的神经，日复一日，他已经快忘了自己是谁。

        此刻另一个颜辰轩早已醒来，他第一眼看到身边的颜太太时露出了诡异的微笑:“母亲”，正垂眸沉思的颜太太听到他的声音穆然抬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的，您辛苦了。”颜辰轩笑的很周到，苍白干涩的嘴唇使他整个面容增添了诡异的色彩。

        颜太太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种奇异的感觉，本来昏迷的儿子醒来她应该是高兴的，但看着他安静无比的面容又察觉到不对。

        她抬手抚摸了一下儿子的脸颊，手上还缠着厚重的纱布，伸展的动作使掌心传来痛感，下意识的缩了回去。

        “母亲，您先回去养伤吧，我有医生照顾就行了。”颜辰轩焦急的回道，可眼神分明是平静的像一潭死水，他的内心没有丝毫的波澜，甚至隐约有些想笑。

        这是颜辰轩的第二人格，也就是藏在他心底的那个声音，他已经说动了原本的颜辰轩自己取代了他的位置。

        颜太太思虑片刻还是听从颜辰轩的话走了出去，心底的疑惑被她放在一边，看到儿子现在仍是好好的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颜辰轩在颜太太走后将医生支了出去，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无比的新奇。

        他起身在屋内踱步，环顾四周眼底深处是阴暗，窗外的阳光正好，依旧照不暖他那颗冰冷的心，他是黑暗的使者，生来便是报复的，他要让整个颜家生活在痛苦之中。

        自此之后，颜辰轩便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回忆被渐渐拉了回来，病床上的颜辰轩痛苦的闭上双眼。

        “辰轩，你父亲也是有苦衷的，他……他作为一家之主承受太多，所以对你关心不到也是情有可原。”颜太太出声安慰。

        “一家之主？真是可笑，作为一家之主便能将自己的儿子推向水深火热任由他忍受漫天的煎熬和折磨吗？”颜辰轩睁开双眼愤怒吼道:“作为父亲，他从未关心过我的事情，他在意的永远都只是他自己，他不配！”

        “你不能这么说，你父亲他也知道自己错了，辰轩，原谅他吧。”颜太太小声安慰。

        “好了，别再说了。”一旁的颜长安伸手拉住了颜太太，他看着这幅模样的颜辰轩充满了悔恨。

        “辰轩无论你是否原谅我，我都要和你说声对不起，我做错了事情我承认，你别再折磨自己了，你母亲看着心疼。”颜长安拉过颜太太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颜太太点了点头随即推门出去。

        听到她的脚步声渐渐远离，颜长安突然起身靠近颜辰轩，在他的脸上凝视许久，看着自己从小心爱的儿子，他的身体缓缓低了下去。

        颜辰轩感受到旁边人影的变化转头去看，却发现他的父亲竟然双膝跪地，他呆愣许久随即发疯般怒吼:“起来！你给我起来，不能跪！”

        “辰轩，我不知道怎么弥补你心底的怨恨，我能做的唯有这些了，以后好好的，不要在为难自己。”颜长安眼角一滴泪落下。

        “我不要你弥补，你快给我起来，你起来啊！”颜辰轩发疯般想挣脱身上的束缚，原本他最恨的父亲此时跪在地上向他道歉，这本是他希望看到的。

        可此时内心怎么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愤怒的挣扎，脸上已经充满了泪水:“我不要，你快起来，我求求你了。”他颓然的躺在床上，声音已经沙哑。

        “我对不起你，没能承担起父亲的责任，现在想想自己做的事，唉，若是重来一定我一定不会这样。”颜长安叹了一口气，伸手抓住了颜辰轩的手腕。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抚摸儿子的手掌才发现他已经比自己还要大些，终究是回不去了。

        颜辰轩感受到手指触碰的温度时愣了愣神，那股久违的温暖又回到了他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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