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翻地
“父皇，你看这个西瓜，也是他庄子上种的，还有这个叫草莓，你吃吃看，我看着这该是海外运过来的种子。樊盛景不是想让我们学了去做农夫，就是想让我们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种出来的，我觉得可行。就是到时候他应该会让我们亲自下地，怕到时候可能有人会闹到您这边。”
“有了玉米还有这两个，他们来闹也没用，除非他们能给我弄了一个产量更高更好的。这西瓜吃起来冰凉清爽，让人暑气全消，真不错。”永昌帝笑呵呵的又拿起了一块西瓜。
皇后在一边默不吭声，又拿了个草莓，不动声色的看着永昌帝。
“父皇，我记得你这两年是不是也让北辰出海的船队，带回不少高产的新奇种子。不是有很多都没种出来，就是种出来也都不知道什么吃，不如拿给樊盛景看看，他那么聪明，说不定他知道什么种。”
“这个可以，你看着办吧。轩儿，你去跟樊盛景商量一下，跟他再买点西瓜和草莓吧。”
“父皇这西瓜性凉，不能多吃，特别是晚上，容易起夜。”
“我这不是买来自己吃的，我是要买来堵那些老顽固的嘴的。”永昌帝瞪了段鸿轩一眼，心里恼怒，这小子就没看到你母后喜欢吃草莓吗。
“父皇实在英明，儿臣拜服，儿臣知道了。”
“我看看，这是甜菜根种子吧，发了发了，我要发了，太子殿下，这种子我能拿点吗？”樊盛景拿着这些种子舍不得放手。
“你可以拿走一半，这东西种出来有什么用？你这么激动？”
“甜菜根种出来可以当成蔬菜吃，营养丰富，主要是它还可以用来制糖。而且它在北辰大部分地方都能种。”糖在北辰算是个比较稀缺的东西，特别是白糖，因为制糖的甘蔗种植有地域限制。
“阿景，你还会制糖？”
“额，只是略懂，略懂……这个是木薯？木薯一般整株都有毒，绝对不能生吃。不过这是面包木薯，这种木薯毒性很低。他们这带回来的是木薯的根，太子殿下可以叫人拿去扒掉两层皮煮了吃了，你看就里面这圈白色的这个皮也得扒掉，要种植得拿它的杆子回来种，它的根块是种不了的，放在这也没用，拿去煮了吧。木薯经过加工处理后可以把毒性去掉，弄成木薯淀粉、木薯条或木薯粉再来食用，就几乎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危害了，海外很多国家的人都食用这东西。”
“木薯产量还很高，抗旱，耐贫瘠，很好种。还可以加工成牲畜的饲料。我们现在不是缺酒精吗，你们用粮食制作酒精也很心疼吧，它还可以制作酒精，太子殿下可以叫人去找找，弄些木薯杆回来种植，是个好东西。”
说完樊盛景两眼放光的跑到几个大麻袋前面。高兴得直跳。
“这是土豆，太子殿下。你们就没找人种过？”
“这是去年带回来的，说产量很高，我们试着让人种过，种了两回都死了。它应该是不适合在北辰生长。”看守仓库的户部小官吏回答。
“啊？这不可能都死了吧。那个，你们不会种死了一回，也不换块地，继续又在上面种吧，而且这牌子写了可种两季，写着那个地方十月份种植二月份收获，那个地方冬天应该几乎不下雪吧，你们不会十月份在晋京种植土豆了吧。”
“额，这个，这个……小的也不太清楚。”小官吏脸色煞白，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段鸿轩不禁皱眉，绷起脸。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你们知道什么意思吧，同一种东西，生长的环境不同，得到的结果是不一样的。”
樊盛景摇摇头，也不知道他们浪费了多少种子。
樊盛景看了一圈，毫不客气的搬走了不少东西，这些放在这也纯属浪费。
“农，国家废兴存亡之本也，粟多则国富，国富则兵强，兵强则战胜，战胜则地广，是以众民、强兵、广地、富国之必生于粟也。”
“要是光读书就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三圣早就该做到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今天我就带你们体验一下农耕，你们换上衣服跟我来。”
六月的早上，太阳还是有些毒辣的，看着他们一身粗布短打，有些住在书院且早上没课的学子也好奇的跟着他们。
实验地也就离书院六七百米，大约有一亩多，旁边还建了个农家小院。樊盛景给了他们一人一把锄头，一个草帽，当然给樊盛昭和章禾彦的是小锄头，比较轻。
“这三个人都是太子殿下请来照看我们的实验地的，今天就让他们教你们锄地，去吧，注意安全。”
樊盛景用石灰把地分成了小块，并插了小牌子，写上了名字。
樊盛景说完拿起自己的锄头就开始锄自己那块地。
几个人看樊盛景做得挺轻松的样子，也赶紧找到自己的地盘，学着开始锄地。
应天书院的学生看着他们都很是不屑。
“他们这是干嘛啊，不好好读书，跑出来种地，这传出去，咱们应天书院不得被人笑死。这太子殿下也……”
“太子殿下也是你能说的！闭嘴吧你。”
“唉！真的有辱斯文！”
平日里一群人包括樊盛景都是娇生惯养的，出个门都要人帮着挣伞的主，虽然平时也会运动，可抡着锄头干了没一会，就一个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只有段鸿轩，虽然也汗流浃背了，但是他平时就每天都要习武，还得骑马，射箭，练剑，手上有薄茧，倒也还好。
看着樊盛景咬着牙，明明握着锄头的手都有些红肿了还在锄，有些心疼，却没有开口。
樊盛景和太子殿下都在干，其他人也不敢喊累。
干累了喘一下，又继续干。
大半个时辰后，看看其他几个通红发紫的脸，这几个可都第一次干活，再干下去怕把人累坏了，樊盛景舔了一下自己干涸的嘴唇，说道：
“可以了，都去小院子的树下休息吧。”
众人一听，立马丢开手里的锄头，也不管脏不脏，直接瘫坐在地里，像个老农民一样拿着草帽给自己扇风。
樊盛景走过去轻轻踢踢樊盛昭。
“这么晒，不要在这坐着，我叫许六弄了几个西瓜，在小院里呢。你们三个也停下去休息吧。”
“樊公子你们先去吧，剩下这些我们三个再干一会，中午之前就能把这地给你们翻好了，我们三个都习惯了不打紧的。”
“我叫你们去休息就去休息，这地我自然会有安排。”
远处还在树下围观的学生，看着他们拖着锄头进了小院，开始洗手吃瓜。
“就干这么一小会就累成这样了？这就要休息了？也太没用了吧。
“哈哈，就是，弱得跟娘们似的。”
“你们要是去干，还不如他们呢。”一个衣着朴素，面庞坚毅的学子面带嘲讽。“你们别说出去晒着太阳干一个时辰的活了，就是在太阳底下站半个时辰你们就都得晕过去吧。你说你，考试考不过江豪他们三个，让你出去干活，你也不如那两个小娃儿，你有空在这笑话人家，人家指不定什么笑话你呢，你不如回去多读点书吧。”
“沈南谦，你……”
“算了，算了，我们走吧。”
此时小院里。
“都是第一次下地吧，感觉什么样，有什么感想吗？”
“累”
“好累”
“累死了”
“疼，二哥，我手疼。”伸手让樊盛景看他手上的大水泡，樊盛昭委屈巴巴的。
“别勾破了，晚上回去我拿个针戳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樊盛景继续看着他们。
“阿景，我以前看书就觉得做个农户好简单，就是耕地，播种，除草，收获，就十几个字，年复一年，按部就班，也不用思考。没想到翻个地就这么累人。”江豪揉揉自己发酸的手腕，认真说。
“我就觉得自己天天都要读书背书特别苦，真不想读书。没想到做个商人那么麻烦，做个农户要这么的辛苦，我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觉得我爹天天念叨念叨，要我好好读书，还不如你拉我出来锄会地好使。”杨宏义感概。
“你们有没有有人想过，其实我们本来压根就不用这么辛苦的锄地，我们要翻地，完全有更轻松的法子啊，我们也有能力做到，为什么没人说出来？还是你们就觉得我比较聪明，我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就想都不用想，全听我的就对了，哪怕我的法子并不好。”
“啊？”众人一脸懵逼。
“你们当中真的没有人想过叫我去借头牛，租头牛，买头牛，回来犁一下地吗？有想过，只是没说出来的举一下手。不一定要是牛，驴啊，骡子啊也行。”
周围死一般的安静，樊盛景不可置信，扭头看向段鸿轩，段鸿轩摸摸下巴，看向其他人。
“你们这届学生完了，真的，你们脖子上的脑袋是摆设吗？那见过农夫用牛犁地的举一下手。”
众人齐刷刷的举手了。
“看来你们是很喜欢我带你们锄地了，要不我们继续去锄地吧，都不喜欢动脑子，那就辛苦点吧。”
“阿景，买头牛吧。”段鸿轩看到樊盛景气得冒烟，就要去找锄头，赶紧拦住。
“二哥，买头牛吧”
“对买牛，买牛。”
樊盛景重新坐下。
“我觉得你们的问题大，你们天天读着圣贤书，念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其实你们心里根本没有读进去一分半点。
我今天带着你们来感受了农夫耕地的艰辛，问你们是什么感想。江豪和杨宏义却只说自己过去是如何想的，现在如何了，你们真是既不忧国也不忧民。
一个人的眼界往往决定一个的高度，你们不应该只看到自己，只在意自己的喜怒哀乐。”
江豪几人此时如梦初醒，觉得有些羞愧难当。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那些农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如此依然吃不上饱饭。
你们在书院里，天天想着自己以后要匡扶天下，可看到农夫的艰辛，你们却不愿去想自己能做些什么，何谈什么天下，一个农夫你们都扶不起来。
我上次说要教你们耕种，那些关于耕作的农书你们谁有自己去翻看过吗。
你们只想等着我来教，我是农夫吗，你们知道我也不是农夫啊，我教的一定就是对的吗？
你们一直不知自己去了解去摸索去思考，只等别人教，以前读书如是，今日耕作也是。
没有谁一定都是对的，圣人如此，书也如此，夫子更是如此。你们应该自己去多读，多看，多听，多感受，然后多做。”
众人低头沉默，是啊，他们一直都习惯了等人来教。明明樊盛景跟他们一样的年纪，他们却只想依赖他，不是很好笑吗。
樊盛景的话重重的敲到了他们的心里。
樊盛景看着这几个人，灵光一闪，邪恶一笑。
“额，大道理我都讲了，你们回去再好好想想啊，这地也还是要种的，全都让我教也没意思吧，那这样，除了我教的，你们自己去另外种一种蔬果，种什么什么种都随你们，不会的看书问人都行。”
然后看向吃瓜三人组。
“到时候他们就是在土上洒三层种子，你们也不用提醒，他们什么交代你们的，你们就什么样帮他们侍弄，哪怕他们让你们一天浇二十次水都给我照办，我倒要看看，他们自己能种出什么来。”
吃瓜三人组懵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会蠢成这样吧。
后来当他们见识了这几个人各种天马行空的种植方式，下巴都惊掉了，怎是一个蠢字了得。
……
樊盛景这操作很快就被人弹劾，闹到了朝堂之上。
一些官员痛心疾首的指责樊盛景，带着太子和几个读书人在书院门口做农人之事，有辱斯文，滑天下之大稽。有的责问这让朝廷的颜面何存，置礼法于何地。有人说樊盛景如此所为是不敬于君，不忠于国，各种言论甚嚣尘上。甚至有人说了不利太子的言论。
永昌帝眯起眼睛，平静异常，听他们闹得差不多了，才叫人端出西瓜和玉米棒子。
“各位大臣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然。你们请看，这是樊盛景那小子所种，这一个西瓜十来斤，一亩能种瓜六百来棵，就是不是颗颗保瓜，只算亩产四五百个，你们觉得以为如何？”
“另外这个叫玉米的，可做粮食，樊盛景所种一亩能收六石，这你们可知？”
“此事事关重大，大有利于民生，你们只见樊盛景带太子亲耕，却不知原由，就在此大放厥词。农耕什么就低贱了，朕不也每年都要祭田亲耕，朕记得你们各家往上数几代也有不少是农户出身吧，如今连自家祖辈都看不起了？”
永昌帝冷笑一声。
“堂堂朝廷官员，听风就是雨，人云亦云。平日里有事，你们皆是推三阻四，你们自己的事都没做好，还尽把心思放在别处，只盯着别人说三道四，你们真是不像样子……”
堂下不少官员骇然，头皮发麻，不敢再吱声。
“皇上，这果真如此高产？不会是误报吧。”户部尚书房泰兴声音兴奋得有些颤抖。
“樊盛景庄子上种着呢，朕派人去看了，说只多不少，房爱卿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这意味着什么，众爱卿不会不懂吧。”
“樊盛景还说出海商队弄回来的种子里，也有不少好东西，可能会有比这还高产的。朕让太子去与他一起亲耕试种，是期盼他们同心协力，种出能让万民果腹的粮食，造福百姓，强我北辰。”
皇帝都说到这份上了，一些有脑子的朝臣就回过神来了，这樊盛景能种出西瓜玉米，说不定就真的能种出别的来，若论起来太子也有功劳，到时就是民心所向啊，
皇上果然是好手段，好谋算。
此时的樊盛景正带着樊盛昭巡视他刚开的四家“雪融融”奶茶店。
六月骄阳似火。
马车缓缓停下，虽是白天，店铺门窗紧闭，只在门口挂了个正在开业的木牌子，却时不时有客人进进出出。
樊盛景轻轻将门推开，一阵凉意扑面而来，带着阵阵奶香，樊盛景觉得自己那被热气薰得有些昏沉的脑子，一下清醒了过来。
因为开冷饮店，需要大量的硝石和糖，还要生产制作出适用的涂腊纸杯，所以樊盛景紧赶慢赶，还是一直弄到三天前才开业，这一耽搁，也不知害他少赚多少钱。
台前站了好几排客人，一排衣帽齐整、笑容满面的小二正在里面忙碌。
“两位客人，要点些什么，我们这边有……如果是新客，这边推荐您试试我们的这个……开业前五天，我们还有第二杯半价的优惠活动，今日是第四天。”小二口舌清晰，待客热情。
两个女子听了点点头。“她想要一杯烧仙草，给我来一杯你推荐的那个红豆双皮奶。”
“好的，客人要常温的还是冰的。”
“要冰的，两杯都要冰的。”两个女生异口同声的回答完，不由相视一笑
“请二位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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