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野兽有灵，知恩图报

“我饿了！”
  一声有气无力的喊叫，伴着晨曦的微光传来。
  小哑巴从睡梦中清醒，她揉了揉眼睛，从木屋门口站了起来，拿出早已干硬的馒头走到阿土面前。
  “这能吃吗，我不要！”阿土别过脸，看着硬梆梆的馒头，皱起了眉头。
  小哑巴指了指被关住的门，又指了指肚子，摇了摇头。
  阿土看懂了她的意思，食物在小木屋中，而门被从里面关住了，她进不去。
  “你去敲门啊，他不是要试药吗，把我饿死了他拿什么试？”阿土催促道，显然谢老鬼的动机他并不是不知道，之前只是一心求死，并不做理会。
  小哑巴点了点头，用力的敲着门，小手都红肿了里面还是没动静。
  反而笼中被迷晕的黑色野兽被吵醒了。它面露凶光，吼叫着要冲出来撕碎两人。铁笼子在那双利爪下支离破碎。
  小哑巴急得拿起捣药的木棍砸起了门。
  “你们有完没完，再砸门就坏了！”谢老鬼从床上跌了下来，这一晚上他噩梦连连。
  刚清醒，惨叫声、咆哮声、砸门声一并袭入耳中。
  “去他娘的理想！他突然想把这两人杀了，一了百了。”
  谢老鬼打开门，一记闷棍直奔他而来。他一把挡掉木棍，一只手提起了小哑巴。
  小哑巴在空中扑闪着，指着铁笼那边。
  谢老鬼抬头望去，只见铁笼已经被黑色野兽撕开一个角，它探身从里面缓缓地钻了出来。
  阿土这次没有大喊大叫，他屏气凝神想要装死。
  黑色野兽没有理会眼前的阿土，它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木屋门口的谢老鬼。
  谢老鬼把小哑巴扔在一旁，伸手去摸怀中的致迷药。
  “糟糕，昨天用完了，新的还没来得及储备。”他心道不好。此刻身上除了用完的强效致迷药，其他对这野兽效果微弱。
  野兽缓缓靠近，警惕的看着他。
  “唉，没办法了。”谢老鬼将小哑巴一把推了出去，随后转身跑回木屋中，将门紧锁住。
  计划又得推迟了，不过保住小命最重要。希望那家伙吃了这两小鬼，就此退去。
  门外惨叫声、东西的破碎声、抓痕划过的尖利声不绝于耳。
  谢老鬼并没有坐以待毙，他拿出随身的一口小锅生起火，利用剩余的材料熬制着强效的毒药。
  “这猛兽既然能在毒气遍地的后山生活这么久，那它本身肯定是有一定抗毒性的，一般的毒药并不能对它有效，只有这强效的药水才能毒死它。”
  屋外的声音越来越大，他都怀疑整个腐地被炸开了。他只全当听不见，加快手上熬煮的动作。
  过了会儿，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他熬煮药水终于进入收尾阶段。
  谢老鬼满头大汗，来不及等温度冷却就将其倒进一个瓶子中。
  此时外面静悄悄的，小木屋四周封闭，并没有窗子，透过门缝他并不能看清情况。
  谢老鬼咽了口唾沫，他紧张的抓起药瓶靠在门边。他怀疑这野兽咬死了两人，正蹲伏在门口等着他。
  他把门打开一丝缝隙，扔出几块木料想制造些动静。门外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反而让他更紧张了。
  “喂，你们俩死了还是活着，支个声。”他喊道，可等了半天仍是没有踪影。
  “怎么回事”，谢老鬼按捺不住，抓着药瓶打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狼藉，药锅被打翻到地。土质的地面被刨出好几个大坑，野兽的毛发和两人的衣服碎片到处都是，但就是不见两人的尸体。
  谢老鬼慢慢走了出去，他不时的回头张望。地上的痕迹一直蔓延到后山，他猜想是不是那野兽将这两人带到了后山打算饱腹一顿。
  沿路望去，血迹和野兽的毛发越来越多，他想起昨天那处灌木丛，朝着那个方位追了上去。
  黑色野兽面目狰狞的倒在血泊中  ，阿土呆站在一旁浑身是血，小哑巴被吞进野兽的肚中，只露出一只染血的脚。
  看到这一幕谢老鬼有些难以置信，对小哑巴的死他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没想到他俩竟然能把这野兽杀死，这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小子，别伤心了，能活着捡一条命就不错了。”他走上前安慰道。
  “啊？”阿土扭头诧异的看着他。
  “你又发什么神经！”谢老鬼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野兽的肚子一阵蠕动，一个满是血迹的黑色小兽被从里面托了出来。
  “什么情况。”谢老鬼抓住阿土问道。
  原来是这野兽难产，需要人帮助。在察觉到两人没有恶意后，它用利爪撕开阿土身上的绳子，想带两人去后山窝中。
  两人以为要成为它嘴边的肉，挣扎着，地上的刀尖不慎划伤野兽腹部。后来还是小哑巴明白了它的想法，于是两人一兽急忙前往后山。
  “真是有趣，这野兽竟然会求人帮忙。”谢老鬼啧啧称奇。
  看着倒在地上的野兽，他上前打算将它的皮毛取下来。

  “你干什么。”阿土大叫着推了他一把。小哑巴闻言站了起来，抱着小兽面露敌意地盯着他。
  “哈哈，真是可笑，你们都是我的。”谢老鬼拿出小瓶的迷药嗤笑道。
  “不准你伤害它。”阿土挡在野兽面前，他绝不允许谢老鬼欺负这小兽的母亲。
  “小子，它那样子马上要死了，还不如便宜了我。”
  “我不管，死了也要把它埋了。”
  “这是我的地盘，你可没讨价还价的资格。”
  “你要是动他，我俩现在就死在你面前。”阿土坚定的看着他，仿佛谢老鬼要是做出什么动作，他就会立刻死去。
  谢老鬼心中打量着，反正他有的是机会，倒不急于这一时。
  “那好，把那小崽给我。”他转头看向小哑巴。
  小哑巴噘着嘴后退了几步，将小兽紧紧地抱在怀中。
  “你俩成心是和我作对是不是。”谢老鬼冷笑道。“我给你俩一点时间，等会就给我进行第六轮试药。”
  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小兽依偎在小哑巴的怀中，好奇地看着她。一旁小兽的母亲艰难的眨着眼睛，明显快不行了。
  它虚弱的看着小兽，又看了看两人，随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野兽一声长啸，浑身化成片片光雨，倾泻而下。两人一兽沐浴在这片光雨中，顿时感觉懒洋洋的，阿土清晰的感觉到身体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在腐地小木屋的桌子前，摆放着两粒黑色的药丸和两碗刚熬煮的紫色汤汁。
  与前几轮不同，这次并没有让他们试吃大量的药丸。可仅有的这几样东西，让阿土感到并不轻松。
  “你俩谁先来。”谢老鬼捂着鼻子，指着那粒黑色的药丸问道。
  这药丸和汤汁都是他遵循古法，精心研制出来的，每一粒药丸、每一滴汤汁，都蕴含着复杂的药性和毒性。
  但是古法缺损严重，有些药材早已缺失，他只能找其他东西平替，所以想要验证平替的东西是否有效就得找人试药。
  古法中记载主要分毒药和良药两大类，若为良药且平替之物可行，或为毒药且平替之物不行，则试药者都可侥幸存活。
  然是药三分毒，就算是良药长久在体内堆积，久而久之人也会中毒。
  阿土拿起眼前的黑色药丸，一股强刺激性的气味扑面而来。他鼻中发酸，喷嚏连连，眼睛瞬间湿润了。
  不同于身边对药物具有强适应能力的小哑巴，他前几轮试药只是运气好，当时一心求死，结果每一次都与死神擦肩而过。
  可运气再好也有用尽的时候，尤其是当他有了生的念头时。
  阿土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适吞下这粒药丸，他希望自己这次也能有好运。
  “水，给我水。”药丸入口的一瞬间，一种麻痹感传遍全身，那粒药丸像是胶液一般粘附在他喉咙上，阿土一阵难受。
  接过小哑巴递过来的水后，他一口气全喝了下去。那粒药丸也被水冲了下去。可那种麻痹感并没有缓解反而更强烈，他浑身抽搐，嘴里冒泡，眼部发白。
  “不应该啊。这次选的平替之物要比原本的药效还要强，按理来说效果应该更明显啊。”谢老鬼疑惑道。
  渐渐的麻痹感在减弱，另一股肿胀的感觉传来，阿土只感觉背部时冷时热。他挣扎着在地上打滚，断臂处的疼痛感愈演愈烈。
  他的嘴唇开始发青发紫，脸上起了一堆肿泡，身上汗毛倒竖。阿土咬着牙，紧紧攥着拳，脚趾紧扣在一起。
  “撑住，一定要撑住。”阿土在心里默默打气。
  “你也去吃。”小哑巴吃下后并无任何不良反应。
  她只是感到有些困倦，抱着小兽躺倒在一旁呼呼大睡起来。
  “真是奇也。”谢老鬼看着她像个没事人一样，不禁有些惊讶。在漫长的试药途中，他见过不少身体奇特的人，有的人恰好天生对药物不敏感，能够承受常人无法承受的药效。
  可这次熬煮的药丸，效果要比之前强上百倍，可竟然在她身上没起到任何作用，只是让她有些瞌睡。之前他只道是这哑巴比寻常人多了些抗药性，现在看来恐怕没这么简单。
  “救我，我快受不了了。”阿土此刻浑身刺痒无比，从吃药到现在，短短几刻钟简直度日如年一般煎熬。
  那种疼痛感并不是持续不断的，而是一阵一阵地袭来，伴随着各种不良反应。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一片朦胧。
  “小子，再坚持一下。”谢老鬼一边鼓励阿土，一边仔细记录着他的各种症状。虽说按照古法来看是熬煮失败了，但是他觉得好像效果还不错。
  他将那碗紫色汤汁倒入阿土口中。
  仍在冒着热气的汤汁流入腹中，阿土感到一股更加强烈的寒意从体内涌出，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冻结起来。
  “冷，好冷啊。”阿土虚弱地说道。他痛苦地呻吟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意识逐渐离他远去。

  谢老鬼看着阿土渐渐翻白的状况，知道他快要死去。
  古书上载：
  乌玄丹，为至阴至阳之毒丹。服此丹，人会受万蚁噬心之痛，过往的伤痛也会被无限放大。这种症状会间断性的发作，且越来越强烈，直到生者死去为止。
  紫蔓汁，取自云隐之谷深处紫色异株的一片花瓣熬煮而成。能在世间最毒之地存活，其上蕴含的毒性不言而喻。
  他最想探寻的是。这两种剧毒之物结合起来，是以毒攻毒，还是毒性相加更加强烈呢。
  “不好。”只见阿土周围的土质发生改变，几乎瞬间变成了青黑色，并且仍有向外蔓延的趋势。
  谢老鬼心知不妙，他迅速取出一个瓶子，并慌忙地绕着阿土洒了一圈。洒出去的药粉接触到青黑色的土地，两者激烈的碰撞，随后燃烧起来。
  谢老鬼没有想到，这两种毒物结合在一起，威力如此之大，竟然能改变土质。这要是量多一点，恐怕他这腐地独有的地形，都要被改变了。
  他捡起地上的土块，试探地扔向阿土。
  阿土包裹在青黑色的土地中，面色发青，四肢僵硬，双目紧闭，没有半点反应。
  “看来是死透了。”谢老鬼心中暗道。
  他将另一个碗里的紫色汤汁倒入一个秘制的瓶子，并小心地放回木屋里。
  “谢老哥在吗？”巨石之外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高平？”谢老鬼打开巨石，有些疑惑。还未到约定之日，他来干什么。
  “我们得提前出发了”，高平严肃地说道。
  “为什么？”谢老鬼不解。
  高平叹了口气，“唉，谢老哥，路上再说吧。”你尽快准备，收拾好就走！
  “那这次我就不请你进来坐了。”谢老鬼闻言不再犹豫，转身走回腐地中准备收拾自己的东西。
  “嗯，我就在外等着。”高平说道。
  走进腐地，谢老鬼摇醒了小哑巴。
  “你听着，这段时间我要出一趟远门。”木屋中上锁的箱子不能碰，存粮也够你吃了，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小哑巴默默地点了点头。
  谢老鬼本想给她种下噬心虫，以防止她逃跑。可是现在时间紧迫，而且他也不认为这小家伙具有轰开腐地门口巨石的能力。
  “另外，等过几天药效消散了把他抬到后山，在那之前不要碰他，除非你也想像他那样死去。”
  留下这句话，谢老鬼再次走进木屋，快速地收拾了一些东西。随后，他跟随高平离开了这里，直奔云隐之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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