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年轻女子一身土黄色粗麻衣，随手抱拳行礼的样子姿态洒脱，一看就是不被什么凡尘俗礼框在框子里生活的女子，就连说出的话也是不卑不亢。

        “在下沙默娘。不知有仙长在此清修多有打扰。还望仙长勿怪，容我等在此休整片刻。”

        丹火沉默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竹屋之外本就是大道谁都走得，既然已经被发现，丹火干脆双手托腮光明正大打量这一行人。

        这一行人一共不过十三人，穿着款式类似的黄色粗布短打。每人身上至少配一刀剑，有几个女子背上还背着劲弓和箭筒。这些女子年纪都不大，估计没有超过三十岁的骨龄，所有露在外面的肌肤都饱经风霜摧残，拽着牲畜在风沙里艰难行进的动作十分熟练，估计经常遭遇沙暴侵袭。

        这一队里不仅有骆驼还有马匹。马匹在凡俗界可是个金贵玩意儿。这些女子能一人一匹马也算是身价不菲，竟然没有被人生吞活剥。

        沙默娘见这小娘子目光灵动地打量自己这一行人，刚刚明显也能听懂自己特意咬文嚼字说的话，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懵懂孩童。

        自己一行人没有经过询问便借竹林暂避风沙，小娘子的神情也依旧平和，想来是个性情好的。这片沙漠近期水源枯竭，不管是沙匪还是游商都比以往狠戾，这小娘子能悠闲惬意独居于此处没被歹人生吞活剥，想来也是个手辣的。

        默娘最擅长的就是和心善手辣的小娘子打交道。沙匪和沙匪也有所不同。大点的游商队伍也会有年轻的郎君和娘子，同样都是遭遇沙匪，游商也更愿意遇到默娘这样的劫财者。女子比之男子，天生就少了一些作案工具。

        这小娘子能在沙漠养青竹，明显手段莫测，看向自己的眼神只有浅浅的好奇。不倨傲却从未开口说话，甚至喉咙里都没有发出过气音，怕是修炼了什么特殊的功法不能说话罢了。

        小娘子不方便说话且有所好奇，默娘少不得就要主动与这仙长亲近解惑。舍不得脸皮哪里做得来沙匪！

        “仙长，我等的居所被突来的沙暴卷上天，日常所需皆未能救出。不知仙长对凡俗界的物品是否感兴趣？可否容我等用些俗物换口水解渴？”

        这是第二个想要和自己交换清水的人。丹火认真思索在此地挂幌子卖水的可能性。丹火的目光从默娘身上转到她身后的骆驼，打算先瞧瞧对方想用什么和自己交换清水。

        默娘把手中的缰绳托付给身边沉默的同伴，从自己牵着的骆驼背上取下一个褡裢，小心翼翼挪步靠近窗台，如果丹火有任何不悦，默娘都会立刻止步。

        丹火“嗖”地坐起让出窗台。默娘见丹火躲开空出大半个窗户，显然并不反感自己的行为，依旧小心靠近，在距离细竹三步远的位置把褡裢扔到竹屋探出的窗台上。

        丹火伸出小手提起褡裢倒出里面的东西。

        默娘看着丹火伸出的白嫩似豆腐的手背，微微垂下眼睑掩下难怪思绪。这的确是真正的仙长的手。凡俗界养在闺阁里的娇娇女尚且要弹琴、绣花、习字，少不得在手上留下点痕迹。小娘子明明独居沙漠深处，手上却没有任何生活留下的痕迹。

        丹火倒出褡裢里的东西，发现是十几块尚未打磨的羊脂玉原石。拳头大的籽料玉质上成，但已经被抽干其中的灵气，只能用于装饰。没有灵气的玉石对丹火而言还不如小河里的雨花石好玩。

        丹火摇摇头把玉石装回褡裢推到外部窗台，摆摆手示意默娘把褡裢拿走。

        默娘小心询问：“仙长不喜欢玉石？”

        丹火点点头，复又摇摇头。

        默娘试着猜测道：“仙长不喜欢不够精巧的玉石？”

        丹火点头。

        默娘默然上前取回褡裢，心里泛苦。这沙漠里哪有什么工艺好的玉匠？好的玉匠又哪里愿意给沙匪做活？

        买卖之事最是不可强求，这白玉在凡俗界可是值钱的硬通货。默娘把褡裢挂回骆驼身上，又从自己的爱驹的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袱。

        这个包袱依旧被送到竹屋的窗台。细竹一直安静地仿若一丛普通竹子，丹火也没有从这群人身上感受到什么恶意，于是很安心地自行解开窗台上的粗布包袱。

        这一包却是镶嵌了宝石珠花的金银首饰。首饰的精美程度不一，想是来路比较乱。虽能看出是首饰，那些个镶嵌着珠宝的簪子却已经被暴力盘成个圈，凤鸟的翅膀也已经被扭曲成团，金银镯子被扭成短麻花，耳环之类的更是拆了珠宝被砸成金银饼子，金银饼子上还有石头留下的砸痕。

        这明显是为了方便携带进行了暴力整合。不过好好的累丝金凤能团成这个样子，这些首饰必然不是这些人付的工钱。

        丹火看看默娘干涸到泛白爆皮的嘴唇，上面的裂痕已经是陈旧的暗紫色，这些人显然已经习惯忍耐干渴。丹火一出壳就被青玉真人回护捡回青玉峰养，对这世间年轻女子最是眼善，自然也不介意出手帮衬一二这群沙漠里求生的小娘子。

        再次确认一下外面的人头，丹火系上包袱拽进屋里，给默娘扔出去十三个成人巴掌大的水葫芦。这里面是外峰弟子送来的普通山泉水，原本装在大木桶里，被丹火全部罐装进葫芦。

        默娘本想舍些钱财换得一时庇护休整，若是能给大家讨得口清水喝最好不过。这竹子长得如此青翠，竹间还有偌大的水葫芦，显然这位仙长是不缺水的。即便如此，默娘也没想到小娘子能如此大方！

        默娘利落捡起黄沙中的水葫芦抛给同伴，众人即便渴极也没有全部立刻饮下清水。

        默娘捡起黄沙上最后一个水葫芦，旋开葫芦盖子小小抿了一口，尝出是上等山泉。仙长出手果然非比一般。

        默娘仅润润喉，复又仔细查看掌中葫芦，疑惑道：“万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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