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乖乖的
耳边只剩下击落陨石产生的爆炸声，陆洺祯说了些什么，南迦一个字都没听清。
沉闷的爆炸声中，双子星消失了，离开他运行的轨道，消失在茫茫宇宙，变成了一堆带着火光的陨石。
那个自己为之伪装五年的小小星球，承载一切的星球，就这么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四千多万居民。
以及不足两岁的南念，他陆洺祯的亲儿子。
“嗯……。”南迦靠在陆洺祯肩上，嘶吼被压在嗓子里，变成闷哼和哭不出的s吟。
灵魂被抽走，南迦用尽仅剩的力气，整齐的牙齿狠狠咬在陆洺祯肩上，穿透微薄的布料，刺破皮肉。
“咬吧。”陆洺祯轻轻拍着他的背，仿佛哄当年那个扑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孩子，“南迦，我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我最讨厌欺骗。你当初，不该选择我。斯诺克那么多亲贵，你如果骗了别人，或许最痛苦也不过是死。但是你骗了我，骗了五年之久，我会让你付出相应的代价。虽然你的伪装很成功，但我清楚你的软肋，我明白你最怕什么。”
南迦在血肉上磨牙，恨不得一块一块撕碎陆洺祯吞下肚，喉咙里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血腥味把晕眩的脑子唤回一丝理智。
许久之后，他说：“陆洺祯，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很好，希望等转化剂彻底生效之后，你还这般信誓旦旦。”
南迦被打横抱起靠在陆洺祯胸口，已经被情绪抽干了所有力气，不想争论，不想反抗，更不想和陆洺祯再多说一个字。
回到小楼，陆洺祯把人放在床上，依旧让南迦窝在自己怀里，“睡吧，我给你讲故事，今天想听什么故事。讲斯诺克的原始部落，好不好？”
南迦睁着眼，闻着属于陆洺祯的气味，手指微微颤抖。
“斯诺克的原始森林中，到现在为止依然生活着原始部落。他们依赖于森林，喜欢生吃食物，以动物的生血作为饮品。他们行踪不定，但每年雨季都会回到河边，几个部落聚在一起，举行最隆重的求偶仪式。alpha为了夺取自己喜欢的omega，会杀掉所有竞争者……。”
“我不想听了。”南迦揪住陆洺祯胸口的衬衫，“陆洺祯，我不想听了。”
“为什么，你以前总喜欢缠着我给你讲故事，离开才两年，就不喜欢了，心虚？”
南迦没回答，靠着陆洺祯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
很累，由内而外的累和虚弱，只想好好睡一觉。
南迦睡了过去，柔软的发丝擦着陆洺祯的锁骨，陆洺祯抚摸着他的头发，声音无比温柔，“睡吧，我的小鹿，永远这么睡下去，别想着离开我。”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南迦对着安静异常的房间发呆，许久之后，下床去浴室放了一冷水把自己泡进去。
脑子已经清醒，爆炸声却仿佛还在耳边。
双子星是个小星球，南北两星加起来，适宜居住的地方也仅能容纳一亿人口，七年来，一共三场战争消耗了资源和人力，如今剩下的人口不足五千万。
昨晚的那一声爆炸，所有居民随之付之一炬。陆洺祯满口星系共和，最终却没饶过这些人的命。
仅仅是为了报复，枉顾这么多人的命。
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害死了南念。
他凭什么？
自父母战死双子星沦陷，七年来，慢慢消磨掉的恨意再次弥漫心头。如南迦所愿，心里隐忍的感情，被恨意磨平。
“陆洺祯……。”南迦手指划着水面，轻声呢喃：“你可以抓我两次，我也能骗你两次，我欠你的还给你，你欠我的，也要还给我。”
昨晚的依偎是最后一丝脆弱和依赖，我们终将只能是对手，你的报复，也将成为我最好的武器。
南迦擦干身上的水，裹着浴袍出去，窗边的小餐桌上已经放了营养剂和吃的，陆洺祯的气味还没有完全消散。
一切仿佛回到七年前，接下来的几天，南迦没有见到陆洺祯。
……
陆洺祯驾驶寒螟落在位于斯诺克星边境的军事基地，着陆点周围已经等了很多人。
“陛下。”一名穿着浅灰色军服，胸口戴着雄鹰徽章的上将迎上来，“抓到人了。”
“在哪里抓到的？”陆洺祯摘下手套往里走，“问出什么了？”
“就在双子星外的第一个跃迁点，他说出了炮台的位置。据他交待，一共三处炮台，分别瞄准侏罗星系三颗边缘星球，除了双子星外，剩下的两颗分别是沙漠之星和海洋之星，计划在双子星被击落之后，联合安插在星球上的间谍，将这两颗星球也击落，向侏罗星系示威并挑起战争。”
“要击落一颗小型行星，绝非一艘母舰炮台能做到。”
“他们安排在星球上的间谍很多，都是一些精英，材料和设备到位，可以独立合成组装‘黑洞’，配合母舰上的武器，击落这三颗星球并不难。”
黑洞是奥尔夫星系最厉害的武器，爆炸的时候产生如黑洞一样的虚空，可以炸毁和吞噬如双子星那样的小星球。
陆洺祯脚步顿了片刻，继续往里走，“双子星的居民呢？”
“还在转移过程中，全都在控制内，发现有人企图联系外界可以立即抓捕。”
“嗯。”陆洺祯走到军事基地核心智脑前，抬手出整个星系布防图，身后的上将抬手标出了奥尔夫星系另外两处炮台的位置。
这两处炮台安排的很巧妙，都在接近跃迁点的地方，附近有虫洞或是黑洞，很难观察到母舰，再借着风暴的掩饰，一旦被发现，可以立即离开。
“调集第三舰队，在他们没有发觉之前，捣毁所有炮台。让隐秘机动立即出发，前往海洋之星和沙漠之星，尽最大可能，铲除所有间谍。”
“是，双子星那边，到达塔星之后，是否还要继续圈禁？”
“不需要，塔星是原始星，没有通讯线路，无法连接外界，让他们自由生活。”
“是，我这就……。”
“等等。”陆洺祯盯着星系图：“我亲自带第三舰队前往，你调集第二舰队，去这里。”
陆洺祯指着图上一处跃迁点，“如果我猜的不错，这里还有一处炮台。”
已知的三处炮台在星际图上呈三角形，而陆洺祯所指的那处，处于三角形中央，也是一处跃迁点。炮塔设在那里，虽然不能瞄准目标星球，但可以做全方位支援。
上将看着陆洺祯指的位置，愣了片刻之后，抬脚往外跑，拉住一个人吼道：“去审讯室，再审，他交待的不完全。”
陆洺祯皱着眉，换了个界面召集第三舰队，准备出发。
第三舰队一共两百艘机甲，加上寒螟，对付三艘母舰，足够了。
舰队离开大气层，陆洺祯看着自己手腕上植入的智脑，失神了片刻之后，调出虚拟屏输入了一串通讯码。
这是加密码，只有陆洺祯的智脑可以拨通这串数字。
王宫，南迦正坐在窗前吃午餐，面前弹出一个虚拟屏。
“午餐？”陆洺祯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穿着黑色军服，没有戴帽子。
南迦没有抬头，继续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嗯。”
“乖一些，好好吃饭，中午让小谷陪你去看侏罗花，这几天开得正好。”陆洺祯语气里带着笑意，看似关心，说出来的话却让南迦反感。
送了一份大礼之后，再来说这些话，陆洺祯难道不觉得可笑？
“陆洺祯。”南迦终于抬起头，“你既然知道我当初都是骗你，又何必呢？我睡前从不听故事，也不喜欢只在斯诺克才会盛开的侏罗花。你如果想要怀念曾经的南迦，不如提取我的基因，再去造一个十五岁的南迦。”
陆洺祯顿了顿，轻笑一声收起脸上细微的笑意，“你错了，我不会怀念一个骗过我的人，我只是舍不得曾经拥有过的玩具。南迦，我说过，我会让付出相应的代价，双子星只是第一份礼物。好好听我的话，从双子星返航的时候，我还给你带了一件礼物，我想你会喜欢的。”
南迦握着叉子的手一紧，盯着虚拟屏。
陆洺祯的身影消失，虚拟屏上出现一张图片，是三个一模一样的描金黑色陶瓷罐，上面写着名字。
“你这个疯子。”南迦浑身颤抖，慢慢把叉子放下，“你连死人都不放过！”
“你应该感谢我，否则他们已经在双子星解体的时候，成了宇宙中最不起眼的尘埃。我猜的没错的话，当年，有人从死人堆里偷走了你父母和哥哥的遗体，火化之后装了进去。是你的亲侍吧，你把他藏在哪里。送出了双子星，还是跟着一起灰飞烟灭了？”
陆洺祯最后一句话正中红心，南迦抖着嘴唇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好好听话，等我回去。”陆洺祯说完挂了通讯。
南迦沉静片刻，眼泪顺着脸颊滴到餐盘上，心里反复念着南念的名字，却碍于房间里的监视系统，没有哭出声，也没有开口。
南念，爸爸会带着他，一起去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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