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原点

陈墨又一次靠近了宋汝春，一点一点地贴近。宋汝春能看见他嘴边细细小小的汗毛，能闻到他身体的香味，好像是从一条长满玉兰花树的大道上匆匆而来，所以散发出点点幽香。宋汝春睁大了眼睛，随着他俯下身，他的嘴巴也贴了上来。

        真是一个美好的梦啊。在两个人嘴巴相贴的那一刹那，宋汝春鼻前的玉兰香味没了，变成猪油煎蛋的香味。“咚咚。”敲门声，宋汝春这才有了一些真实感。即使敲门的人什么也不说，宋汝春也知道是妈，是她又悄悄把早餐做好。“妈，起来了。”门外的人确定后就换上鞋子出门了。没有过多的交流，不出意外，宋汝春和宋汝白一整天的沟通仅限于此。这是宋汝春单亲生活的日常。

        宋汝春抹了抹嘴巴。是啊，在期待些什么呢？她坐起身来，向右边摸了摸，掏到一件米色毛衣就往身上套。从被窝里出来，她才感觉到，嗯，到冬天了。幸好早穿上了秋衣秋裤。

        餐厅里，老式红木桌上贴着一张淡蓝色的便利贴，用宋汝白专有的小学生字体写着：来不及，帮忙丢下门口垃圾。果然这对母女的关系生疏而客套。宋汝春用红笔画了个对勾，就把便利贴贴到了冰箱上。两个猪油煎蛋，一杯牛奶，万年不变的早餐，就像宋汝春万年不变的生活一样。

        吃完后，她关上防盗门，拿上门口形状类似黑盒子的袋子，走出了门。宋汝春家住在老式居民楼的第四层，楼梯窄而陡。她手里的东西不轻，明明快赶不上公交车了，宋汝春还是一步一步的慢慢下楼。

        她没什么别的长处，，就是比一般人性格淡然点，像一杯温温的白开水。没有什么爱好，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反反复复混了几年的本科好不容易毕业了。就在城市的边缘找了个文员的工作，天天加班，维持温饱。没有其他社交，一星期一天假，宅在家里，和自己共享只属于她一人的秘密。

        踏上256号公交车的那一瞬，宋汝春才松了口气。虽然淡定，可还是不想扣工资啊。通勤路上，她拿出了耳机，打开网易云。宋汝春只听一首歌，只有那首歌响了，她才会有现实存在的安全感。

        公交车像个韩式部队火锅，不会像宋汝春的生活那样规规矩矩。一个站着的穿黑白条纹毛衣的中年男子将手伸进了面前坐着的女学生的包里。宋汝春看到了，她没有说什么，更没有做什么。她闭着眼，沉浸在熟悉的音符里。女学生睡着了，男子掏到了钱包就在最近的站跑了。没有人注意，“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尘埃，都是没有人会注意的尘埃。”在倒数第三站，她拿出了粉饼，拍了拍。涂上猪肝色的口红，不紧不慢地下了车。

        打卡点有点热闹。同事岩岩把牛奶泼在桌上。领导过来有点不高兴，正训斥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宋汝春打完卡就埋头到格子间里了。

        “岩岩，吃饭去。”

        “吃啥吃，早上那事真没胃口。”

        岩岩是公司的社交达人，看到宋汝春在那自在地啃红薯，“春春，明明老贾就在你面前训的我，你也不帮我说话。”面对这样毫无意义的抱怨，宋汝春只有一个应对方式，就是无视。岩岩又把手伸向了她的烤红薯，“给我吃点。”

        “不行。这个，”对啊，为什么不行，这个烤红薯有什么特殊的。宋汝春只是在照生活流行事。宋汝春叫它生活流，因为生活已经变成了一种不需要思考，下意识的反应。

        “不就是一个红薯吗？为什么不行？”同事栩栩说。是啊，为什么不行，突然，宋汝春感觉到顿了一下。可“生活流”这种潜意识还是让她不去追究。岩岩也只是掰了片就走出办公室了。

        一切不寻常的事都被宋汝春的“生活流”忽略。不过今天最不同寻常的就是早上的那个梦了吧，都多大的人了。

        下班是六点，今天没有加班。宋汝春的工作内容就是文件的整理，工资少，活多，且内容单调。公司地位更是没有。可这已经是对于宋汝春来说最好的工作了。

        宋汝白是某酒店的大堂经理，12小时制。所以，宋汝春也算得上无牵无挂。又放上相同的音乐，坐上256路公交。回家的路一点意外音符都没出现，一切还是在她的“生活流”里。习惯性地走向楼下的面馆，她只是坐着，腿瘸的老板就知道她的口味立马端上一碗牛肉面。

        同事都喜欢在吃饭时刷剧。宋汝春懒得花时间去想看什么，索性继续听那首歌。歌里唱到，“我的爱像尘埃，渺小而卑微。”宋汝春这么多年，还是一个喜欢自我感动的人啊。

        吃完了，打开了下手机，不错，正好七点。和平常一样，这很让她安心。她一步一步地走上楼去。到第三楼时，楼上洒下一道光下来，宋汝春想的是宋汝白回来了，便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她推开门，然后，她昏倒了。

        还是关于陈墨的那个梦，虽然熟悉了场景，熟悉了味道，宋汝春还是睁大了眼睛。“咚咚。”宋汝白的敲门声。宋汝春醒了。这次她花时间想了想，昨天怎么一进门就睡着了。低头看自己身上，还是天天穿的睡衣。“妈，起来了。”还是穿鞋出门的声音。宋汝春继续在床边摸索着，还是昨天那件米色毛衣，她没多想，直接套上了。

        直到看到餐桌上的东西，宋汝春愣了愣。两个猪油煎蛋这没什么，可还是有张淡蓝色的便利贴，上面写着：来不及，帮忙丢下门口垃圾。一天就算了，连续两天。

        宋汝春是被“生活流”淹没的人，她的反应没那么灵敏。真让她觉得不对劲的是256上的一幕。黑白条纹毛衣的中年大叔，伸手投了女学生的钱包。不对，宋汝春在心里想，即使大叔是惯犯，女学生还是一样的人，她应该会提高警惕的。怎么，

        她想不明白。宋汝春很少看小说，她所有浅薄的知识只是告诉她不对劲，这不是她熟悉的“生活流”了，她被卷进一个名叫“无限流”的漩涡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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