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脏愈合
众人错愕。
佐野万次郎将羽宫一虎踢飞几米外，羽宫一虎爬起来，又被踢飞，好似循环一般。
缠绕而上的白色绷带包裹着精瘦的腰腹，藏在金色发梢下的鲜红随其缓缓滴落，在沙黄色的地面上绽放开花。
一拳接着一拳落在羽宫一虎的脸上，渐渐满布伤痕。但佐野万次郎仍然没有停手，被压制的羽宫一虎动弹不得。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尽管佐野万次郎背对着她，但宫崎珍露仍然感觉得到——
他不对劲。
佐野万次郎如机械般的拳头无休止地落下，佐野万次郎根本不知道他的神经是否传输。无数个悲愤的日日夜夜冲破心际，只有手中不断扬起又落下的拳头带来的快感能让他安心。
大哥死了，场地也生死不明，甚至差一点连珍露也没保护好。
【杀了他吧。】
一个冰冷异常的声音不断地在大脑中叫嚣，好像有一头看不见的野兽正在吞噬他的理智。
“mikey……”虚弱的男声显得格外突兀。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佐野万次郎闻言停下。
有着漆黑色长发的少年扎着马尾，微微起伏的气道却说明危险性。下颚处的血液快要干涸，被血色染透的灰色特攻服下隐藏着致命中伤。
“我是不会被一虎杀死的，事情结束吧。”场地圭介的话让人感到不妙，弹簧刀在话音刚落的那一刻笔直刺向腹部。
但被一只手接下。
视线所向，本就伤口可怖的手心再一次被划开还新鲜着的伤口，凝着的血痂在一瞬间破涌而出。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的疼痛，但宫崎珍露死死握着刀尖力道不松。
废了废了，这次真的废了。痛到失去知觉的左手总是在关键时候率先作出反应，宫崎珍露不知道是夸它还是骂它。算了算了，自己的手。
“快松手啊场地君，我要废了。”刚结痂的新鲜血口被再次划开，与在伤口上撒盐毫无差别。
合着切猪肉呢？
羽宫一虎恍恍惚惚地站起身，伤痕累累的脸庞被抽去任何情绪，宛如一具空壳的行尸走肉，“我送你们好兄弟一起上路吧，mikey。”
理智一点点回到大脑中，佐野万次郎双眸平静如水波澜不起，又好像带着几分异样的情绪，被淹没在大海深处一样捉摸不透，嘴边的字眼依然毫无温度，
“闭嘴，小心我弄死你。”
“我会成为自己心目中的「英雄」。”羽宫一虎淡淡喃语道，平静得如一潭河水，下一秒如疾风般的拳头在空气中搏击。
砰——
蓄力的一拳被稳稳当当接住，好似这一切对于佐野万次郎而言都轻松异常。
宫崎珍露忙着跟松野千冬一起帮场地圭介止血，尽管暗红色的液体并未止尽，但效果不错。花垣武道刚好挂断了救护车的电话。
当她再抬头时，羽宫一虎已经被揍得失去知觉，遍布大大小小伤痕的脸挨着无休止般的强有力的拳头，双眼翻着眼白，足以看出发泄者的愤怒。
众人惊愕。
“住手！”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挡在了羽宫一虎前面。花垣武道鼻青脸肿，神情却无比坚定，“场地不会想看到这样的……！”
话语刚落，似乎是一记迅雷般的速度将人踢飞数米。佐野万次郎金发被风勾起几分戾气，双眸无情，“闭嘴，轮不到你说场地怎么想。”
“可这是场地的意愿啊——！”花垣武道跌跌撞撞爬起来，撕心裂肺地大吼一声，包含了所有的悲伤与坚定。
佐野万次郎骤然缩小的瞳孔预示着王之怒，金色鬓发间的鲜红色带着几丝可怖的妖冶，那双黑色的眸底完全被死水占据，“我叫你闭嘴——”
令人畏惧的拳脚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下，但佐野万次郎话语过后便没了后续。他的对立面，一个女生的身影张着手臂。
宫崎珍露尽着全力支配着已经麻木的左手，手心的伤口血淋淋得不忍直视，一滴滴在地面上绽开花。
她直身立着，略带凉意的微风又在这一刻送来，但她却面色平静，平静中带着一丝坚毅。
她的声音轻淡，“住手，mikey。”
“场地没死，他还有救。”她一字一句地补充，试图挽救佐野万次郎异样的情绪。后者却毫无波澜，平静的眸子下藏着冰冷，泛不起涟漪。
“这与杀了一虎没有关系，别阻拦我。”
他真正想表达的，其实只是最后一句罢了。
“所以你并不在意场地的性命，是吗？”她打断，并不打算正面回答。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佐野万次郎望向她的目光如结冰河面，但她偏偏能捕捉到一丝变化的情绪。
宫崎珍露趁热打铁，句句逼近，“你知道自己刚刚说的是什么混蛋话吗？”
试图激怒一个在愤怒边缘徘徊的人，简直就是找死。但她需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欲扬先抑，激起佐野万次郎的情绪。
“场地为什么要搭上自己的性命？是为了不让一虎自责，为了不让你怪罪一虎，是为了他心目中的「宝物」。”
或许是一字一句说到心坎上了，她能够明显感觉到众人的情绪变化。
佐野万次郎双眸波澜未起，似是深林中飘散而起的雾气，并不能勾起冷凉的冰河涟漪。只是唯一不一样的，便是冰河逐渐被冉冉升起的暖阳感化。
空气一时间仿佛凝固，众人大气不敢出。
宫崎珍露一直观察着佐野万次郎的神情，但他的眼神变化微不可见，一时间她也分辨不出个所以然。
一步，两步……
佐野万次郎迈着平稳的步伐一步步靠近她，眼皮投下的阴影显得眼尾是咖啡色的深沉，眸子深处一片淡漠。
在逐渐缩小的距离中，她才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佐野万次郎仍在一步步靠近，目光锁定着她，她挺直腰板面对。
他不会像踢武小道一样把她一脚踢飞吧？
这样想着，佐野万次郎越来越近，一瞬间那身影便近在咫尺。刚回过神来的宫崎珍露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被硬生生抓住手臂。
不过，为什么抓的是左手？！
一股强烈刺骨的疼痛感蔓延至全身上下，宫崎珍露面色一白。
佐野万次郎手一顿，目光往下一看，被他抓住的原本白皙而纤细的手臂此刻惊心怵目。正好此刻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闻耳，现在她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手一松。
佐野万次郎朝着松野千冬的方向，“一定要不能让场地死！东卍全部人，撤退！”
声音顿了顿，佐野万次郎看了宫崎珍露一眼，眸底暗潮涌动。
“你也上救护车。”
医院安静而空旷的气息带着消毒水的气味，萦绕在鼻尖，抢救室红灯迟迟未息，如地狱的业火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绿灯亮起。手术室出来两位医生，摘下口罩，嘴里一字一句都紧紧揪着众人的心。
“手术成功了。”
短短五个字，医院走廊的安静被众人的欢呼所打破，尽管被路过的医护人员斥责，也阻挡不了众人的喜悦。
宫崎珍露靠在纯白的墙壁上，长舒出一口气。
左手缠绕着厚厚几层白色纱布，后滞的疼痛感仍然在隐隐作痛，她微微动一下，就能感受到手心的伤口被牵扯。
她的余光好像瞥到一个身影，再抬头，佐野万次郎对立而站。
他背对着光，双眸毫无波澜情绪，一片身体的阴影投在珍露的周围，她瞬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还未等她询问，佐野万次郎开口道，“你左手心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这……是阻止场地的时候划到的。”这个回答确实毫无问题，宫崎珍露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医生说了，伤口不止被划开一次。”佐野万次郎的语气似乎像是在宣判，“你在骗我，武小道已经告诉我了。”
他又补了一句，“伤口是在那时候划开的吧？”
这分明是陈述句，让她无法否认。
“……”
宫崎珍露紧抿着嘴唇，硬着头皮承认，
“是。”
“所以每次约会都迟到是因为这件事？”他好像并不打算放过她。
“是。”
右手边的裤料被捏到出汗，宫崎珍露深深低着头，她没有勇气跟佐野万次郎对视。
“所以你也都在瞒我？”佐野万次郎的声音如冰凉的河水刺人心骨，宫崎珍露感到心头一钝。
她深深低着头，无法看见佐野万次郎现在的神情，但她仍然能够感受到头顶上方的尖锐犀利的目光，如冒着寒光的利刃。
“对不起，mikey……”
“看着我。”她的话被打断，佐野万次郎的声音如同不容拒绝般。
宫崎珍露讲视线一点点往上移，在触及到佐野万次郎冰冷异常的目光时骤然一怔，顿时间身体僵硬在了原地。
她没见过这样的佐野万次郎，后者仍然一步步逼人，“你不信任我吗？”
这样的问题，她一愣。不信任吗？当然信任，他是“无敌的mikey”，是她喜欢的少年。
她反倒笑了，笑意浅淡而柔和，没有一丝的异样。佐野万次郎神色终于一变，一瞬间被宫崎珍露轻轻抱住。
宫崎珍露的语气平静柔和得如同欧式钢琴曲，似乎是在给予佐野万次郎慰藉，“不是。是怕你担心，mikey是我最值得信任的人。因为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所以才不能让重要的人为自己担心——”
“我也想要保护mikey啊。”所以才替他挨下羽宫一虎那一棍。
往生混沌，所有有过的痛苦都在心间堆积。他的心好像缺了一块，结果她又补上来。然后心脏慢慢愈合，于是她便住在了那里。
会有一个女孩对他说这些话，想要保护他。
佐野万次郎终于明白，
她是软肋也是他的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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