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玫瑰礼裙
满地积雪玲珑剔透，洁白如玉，一层层春蚕剥茧般褪出寒光凌厉，干枯树枝间无情穿过尖锐残酷的寒风凛凛，飘落而下的雪花挥动薄翅漫天飞舞，恍若初下凡间的精灵。
花垣武道轻阖双眼，五味杂陈。凉风刺骨才将他的思绪稍微带回。
万万没想到东卍还是和芭流霸罗合并了，半间修二脱胎换骨成了东卍六番队队长，而稀咲铁太则成了最大的功臣。
一切都仿佛落入了他的股掌之中，与未来毫无差别。
意识回笼之时，时光的转移使眼前景象千变万化。
此时手机正显示：
2017年11月18日。
仍是熟悉无比的场景，那个他打工的租碟店只是这次，店长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花垣武道有些头疼。
这次的未来变化翻天覆地，名不见经传的他突然飞上枝头，成了东卍最高干部之一。
价值名贵的手表，加长版的限量版轿车，以及手底下呼来挥去的不良混混们，一切的一切让花垣武道快要适应不过来。
朦朦胧胧的迷雾驱散而开，思绪恍惚间突然双目明亮。欧式地中海风格的包厢金雕玉砌，奢华至极，华美的水晶灯垂落着如宝石般闪耀的熠熠生辉。
满桌山珍海味，餐桌上的人各自揣着心思。
花垣武道手心微汗，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包厢内的一切。
生熟面孔都有。
“首先每人依次，对今年的上纳金进行说明”
“话说炒饭怎么还没好……”
“还有人没到场吧。”
“吵死了阿帕，闭嘴吃你的饭。”
包厢内似乎比花垣武道想象得热闹。
河田内保也一头爆炸卷发早已柔顺垂下，仍然是挂着笑容的脸上却一根青筋凸起，“炒饭当然要留到最后啊，秃子。”
“说谁白痴啊？”
林良平西装革履仪表堂堂，只是龙腾翻越图案的浮夸领带暴露了他少年时期的审美，“阿帕的脑子可是空气做的啊，你这混蛋！”
“没错！”
花垣武道嘴角微微抽搐，没想到时隔多年大家还是老样子，吵吵闹闹。
“……啰里啰嗦，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花垣武道目光移动。
深蓝寸头的男人是个生面孔，大快朵颐地咬着手里的鸡腿，眼中的慵懒颓靡与目空一切并存，“老古董——”
“你小子少得意忘形啊，柴。”林良平瞳孔缩小如针。
“闭嘴。”
金发寸头的男人左脸留疤，却意外地并不难看。冷淡平静得过分的双眸如静谧海面，深沉溺毙于暗浮光跃中，“你们托谁的福才衣食无忧？空有资质，上纳金却没多少——”
“光会摆架子的老干部们。”
激怒在场的最高干部们，花垣武道手心出汗。
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几声轻笑异常突兀，九井一懒懒靠在椅背上，狭长的凤眸勾勒出说不清的阴郁偏激，混沌地编织交映着神经质般的极端，“说得太过了，阿乾。”
“……话说，「mikey」怎么样了？”林田春树难得地沉下目光。
一声极其嘲讽地冷笑升起，柴八戒自顾自地咽下鱼香丸子，语气不咸不淡，“他怎么会屈尊来见你，整天‘mikey’‘mikey’的——”
“金鱼粪一样。”
椅子被瞬间踢飞数米外，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林田春树暴怒的面容：“出来，柴。”
“够了，这里不是小鬼的游乐场。”黑金双发色的男人打破僵硬的气氛，左右手标志性的纹身好似枷锁的极乐。
罪罚。
“今天要谈的，是上纳金吧。”半间修二淡淡扫过在场，眸底忽明忽暗难以捉摸，“可可的「it企业」，柴的「傀儡公司」，以及东卍经营的其他几家公司，3天前都被条子搜查过了，换言之——”
“我们之中出了叛徒。”
冷冽地宣判，恍如置身地狱，等待着塔纳托斯的最终处刑。
“我们之间出了叛徒，再不济也是同伴啊！”
“笨蛋吗你，如果不是有人举报，条子怎么会全部搜查？”
“……”
场面混乱，仅仅只是一句话就足以让最高干部们溃不成军，互相怀疑的真实与残酷恰恰暴露了人性。
餐具碰撞的清脆响声混合着不止不休的争吵，花垣武道隐隐约约感受到一股不详的预感，额角微微涔出密汗。
他对未来一无所知，保不齐「叛徒」就是他呢。
“玩得挺开心嘛。”
啪嗒作响的皮鞋击在众人心上，压迫感瞬间翻滚在华丽的包厢内，稀咲铁太发型一丝不苟地向左梳着，就算是一身昂贵的私人订制西装也是掩藏不住阴鸷。
“您辛苦了！”刚刚还争吵不休的最高干部们在这一刻规规矩矩，花垣武道分明嗅到了畏惧的味道。
没想到未来的初次邂逅，就会掀起如此狂澜。
“不用这么正式嘛，大家。”
雷光微微一现，顷刻间就会迎来轰轰烈烈的暴风雨，但只是一刹那，亲和的柔光包裹住阴鸷，掩藏住皮面之下的压抑，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稀咲铁太将目光渐渐移动，突然一顿，继而笑了笑，“怎么不露面啊，宫崎？”
“……”
屏风精雕细刻着手工花纹，惊鸿一瞥时黑夜苍穹下星星点点的亮钻，纸糊半透的屏风后烟雾缭绕恍如身处仙境，旖旎云雾迷蒙飘散如烟，却给人一种仿佛乱入了陷阱炼狱的圈套感。
光鲜亮丽的玫瑰，实则带刺。西欧童话中的公主常常被它美丽迷人外表所迷惑，一不小心，就会被刺破手心涌出妖冶的鲜血。
影影绰绰的身影似乎在款款走来，精致细跟的高跟鞋清脆如雨，又似乎背负着沉重的情绪，回荡在安静的包厢内。
女人一袭暗红色礼裙，绸缎面料的暗花点缀美丽夺目。裙腰至裙尾褶皱出娇媚的弧度如玫瑰花般绽开，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纤柔腰身曲线，两排精致而瘦削的锁骨熠熠生辉。
「armani」定制女士西装外套披在双肩，丝绸质地的黑色西装样式奢华却不浮夸，胸口的徽针精致闪银，垂落感流畅的徽针流苏闪闪细光。黑色西装外套与暗红色晚礼裙交织相映，两种暗色将明艳发挥到极致。
奢华、瑰丽而高贵。
海藻般精心打理的长发垂落在腰部，精致的妆容明艳动人，微微上挑的眼尾勾起深绯色的阴影，只是眸底平静得过分，再靓丽的外表之下仍然遮挡不住眸底的颓漠。
宫崎珍露掐了烟，最后一口烟雾淡淡吐出，漂亮的回旋烟圈在空气中螺旋成转。面色平淡，毫无情绪。
花垣武道瞳孔猛然放大。
这一次的未来，宫崎珍露没死。但花垣武道始终无法相信，那个国中时期性情明媚，偶尔被人称之为「拽妹」的少女，与如今大相径庭。
说到底，是眼神变了吧。
“东卍的干部会叫我来，是指我是叛徒吗？”
宫崎珍露精致得无可挑剔的双眸微微一瞥，深绯色的眼尾影色如蝴蝶振翅般淡淡扫过，眼底一片淡漠的漆黑与空白交织，“是吗？稀咲。”
稀咲铁太拧眉不语。
“我又不是东卍的，你们内部的事处理不好与我无关。”她红唇轻吐，偏偏口中的话语揶揄至极，“麻烦死了。”
半间修二扯了扯嘴角，零零碎碎的细光闪烁在金丝框眼镜镜片中，“和稀咲先生说话不应该是这种态度吧？你真是……狂妄。”
硬生生到嘴边的“欠揍”换成了“狂妄”。
没办法，「那位」想留她。尽管如今的东卍已是稀咲铁太把握实权，但「那位」仍是东卍的王，表面功夫必须做足。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武道，千冬。”稀咲铁太换上笑容，似乎丝毫不介意刚刚珍露的无礼之举，反倒显得平易近人。
“啊……可以。”花垣武道微微抽回神来，与松野千冬对视一眼，临走前匆匆瞥了眼宫崎珍露，后者已经坐在椅子上。
高脚玻璃杯内的拉菲红酒微微摇晃，妖冶异常。法国酒庄的浪漫风情在唇齿间蔓延开香醇，漫过鲜艳红唇，浓郁的颜色对比下竟是红唇更胜一筹，她轻轻开口，
“小心点。”
有诈。
花垣武道立马意会。
花垣武道醒来之时，已是被五花八绑地捆在椅子上，身旁的松野千冬遍体鳞伤。
该死。
他一直牢记着宫崎珍露的提醒，却万万没想到稀咲铁太会在酒里下药。
稀咲铁太丝毫没有收敛力气，一拳一脚砸向意识模糊的松野千冬，尽管后者已经体无完肤般的伤痕累累，还是没有停手的意思。极端神经的语气如同阿瑞斯，暴戾疯狂得失去理智，
“说话啊千冬，东卍的叛徒就是你吧！啊？！”
纵然时间流逝又怎样，谁也无法阻止松野千冬的决心，他对于场地圭介的忠诚与感情绝不会随着时间流逝，报仇之心也绝不会被冲淡，十多年来一直如此。
而眼前如同「阿瑞斯」般的男人，是终生的敌人，那个毁掉了所有人的罪魁祸首。
砰——
枪声划破天际。
松野千冬倒在血泊里呼吸停止。
“千冬！”花垣武道奋力挣扎，紧紧捆绑着的双手却怎样也不得解脱。
稀咲铁太发型微乱，缓缓提起手枪指向花垣武道，两行晶莹剔透的清泪流下，眼底如同死海汹涌的绝望混合着十多年来日日夜夜的扭曲麻木，
“再见了，我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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