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不知蓬莱的小仙从哪听得她的造访，似有刻意讨好之嫌，冉蘅看着院里一筐筐的果子觉得可疑极了。
奚禹撑着脑袋问，“姐姐不喜欢吗？”
她觉得有些多过了头，见着又一个小仙背着一箩筐的紫姜果慢慢地走进她的院子。“奚禹，这实在也太多了些。”
他跳下石凳，“那我替姐姐推了。”
那小仙已经走到了前面，冲她一拜，冉蘅赶紧伸手扶起他。他起身又向奚禹行礼，奚禹扶住他身后的筐子道：“这院子已经堆不下这么多果子了，心意到了就好，果子拿回去吧。”
那小仙却不肯，“奚禹殿下，我们也是替君上和蓬莱开心，君上的意思我们都明白。”
奚禹挠了挠脑袋，一脸困惑，那小仙丢下紫姜果和愣神冉蘅，已经没了影踪。
“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阅历有限。”
好吧……
云华今日来得早，那极苦的药汤果然也跟着来了。
冉蘅拿长箸搅得药汁浑浊，云华瞥一眼，淡淡地道：“等会凉了更加难入口。”
她将长箸的一端放在口中一抿，五官都苦地皱在一起。
云华似乎并不相信有那么夸张，冉蘅将瓷碗往他面前一推，他挑眉，“这是你的药。”
冉蘅怂恿着云华尝尝味道，“这药喝着有些奇怪。”
云华端起瓷碗抿了一口，虽然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可他的眉毛微不可见皱了一下，耐着心问：“奇怪在哪里。”
“比昨日的苦。”冉蘅将脸埋在桌上，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云华喝了口茶，冉蘅捏着鼻子喝完药，往嘴里塞满甜甜的琥珀果。
“今日下午来了好多小仙，给我带了很多好吃的，我也不是什么身份格外尊贵的客人。”冉蘅将果子往云华那头推了推，云华伸出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盘里的果子，挑去上头的叶子，又推了回来，“蓬莱的小仙一向好客，送了什么宝贝，吃食尽管收下就是。”
“可我的院子已经堆不下了。”
“阿蘅的意思是……”云华摩挲着下巴，似是明白了，“明日我便吩咐奚禹往我那腾个空屋子出来。”
“等等……云华。”她不是这个意思，云华不等她说完就拿紫姜果堵了她的话，“你试试这个，也挺好吃的。”
“新院子应该够装下许多新鲜果子了。”
那可真是好极了……
自从搬到了云华的院子，云华找她更方便了。比如，早上还困顿在被窝的时候，房门被奚禹敲得震天响，云华觉得一个人吃早饭有些冷清，便拉了她一起。
冉蘅蓬着头发，一头雾水，蓬莱小仙这么多，怎么偏逮着她。
她上下眼皮耷拉着，慢悠悠地往嘴里扒饭。好不容易吃完了想睡个回笼觉，云华说今日天气不错，带她去湖边钓鱼。
冉蘅忆起上回落水的情景，实在狼狈，这回可要扬眉吐气一番。
皇帝磨着想同他们一起去，云华看了一眼，说：“奚禹，带它去九重天和神兽们一起训练。”
于是剩她与云华二人。
冉蘅依着云华的样子将鱼饵挂在钩子上，架起鱼竿，翘起腿像模像样地等着鱼儿上钩。
冉蘅双手合十在空中一拍，有一只作祟的蚊子一直在四处转悠，一拍，又一只……
云华说要静心，她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觉得这里的蚊子或许比鱼要多。
等了半刻，晨起的瞌睡虫跟着来了，冉蘅倚着鱼竿频频点头，梦中的自己收获颇丰，正将钓来的鱼架在火上烤，滋滋的油水从鱼腹上滑落火里，火焰向上蹿了两下，起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冉蘅突然被甩上脸的水惊醒，绑着鱼饵的一端被拉着往水里沉。
云华站起身子，替她扶住鱼竿，稍一使力，一条半截小臂长的黑鱼顺势跃出水面。
“好家伙。”冉蘅拿手捉住了它，将它抱在怀里，脸上的笑容还没收拢，鱼尾巴甩了她满脸的水。这一下松了手，地上的鱼扭着身子往水里钻。
云华这会刚放下鱼竿，顺手去捞那条鱼，冉蘅刹不住步子，云华……云华连同那只被抓住的鱼……一道被她推到了水里，云华坐在水里，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一脸讶然地望着岸上的人。
冉蘅摔在泥滩上，也没好到哪里去，全身上下都是大团的泥巴，她坐起身子，拿手擦了脸，蹭了些泥巴上去，看着云华愣了一会，努力憋着笑：“虽然下水抓也是个法子，但终归不太体面。”
云华的眉头抖了两抖。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天道好轮回。
虽然这次她依旧没有收获，可云华瞧起来更狼狈些，冉蘅刻意忽略了他钓上来的两条黑鱼，所以这回算是她略胜一筹。
回程路上遇见一个小孩，瞧见他们的样子大叫着跑开。
冉蘅与云华对视一眼，互相说：“是你将他吓跑的。”
云华拧了拧衣服上的水，指着满身污泥的她说：“还是你的模样瞧着吓人些。”
冉蘅与云华进了一个村子，里面似乎在庆祝什么，很热闹，来来往往忙碌的人们竟没注意到怪异的他们，他们跟着涌动的人群来到了热闹的源头，原来是有人在办喜事。
她还从没见过地界的婚礼是什么模样的。
冉蘅在后头蹦蹦跳跳，勉强看见前面布置得十分喜庆的舞台。再一跳，瞧见一块红盖头，一跳，瞧见新郎手里拿着红绸绑成的结发，另一端由盖头底下的人拿着，边上奏起喜乐，二人在众人面前拜着天地。
礼成，大家都欢呼起来。
一个稚子瞧见他们，指着手说：“阿姐和哥哥的喜事热闹地连妖怪都被吸引过来了。”
妖怪？冉蘅咧开一口牙。
“胡说什么，没有礼貌。”另一个张罗着的农妇看向他们，“今天是小女出嫁之日，有幸遇上贵人是我们的福气，不如留下来一道吃喜宴。”
冉蘅仰头看向云华，眨眨眼，她有些想留下来。
云华点点头，打算施法换身干净的衣服。
那农妇却拉着冉蘅的手进了屋，“姑娘别嫌弃，这都是干净的寻常衣服，挑一件看得上眼的换着吧。”
她与云华各择了一件穿上，云华将刚才钓的两尾黑鱼赠与他们算是一份贺礼。
夜渐渐黑了下来，村子里燃起火把，照得周围开阔起来。
冉蘅与云华的席位与新人们安排在一起。她喝着酒，看着对面含情脉脉互相交换眼神的二人，嘿嘿傻笑着。
喜宴结束，众人散去，几个孩子拉着她一起，说去瞧瞧新娘的模样。
窗子半掩着，冉蘅与那几个小孩似虾米一样扒拉在窗沿上，伸长脖子看，心怦怦跳着，有些小时候做坏事的胆怯。
大红的盖头被掀开，黑发红妆的新娘格外美丽，两人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彼此，就在他们要亲上的时候，边上的孩子打了个喷嚏。
“阿元，说了不准偷看！”那边的人走了过来，羞恼地丢下什么东西。
冉蘅抬头，一块红布罩了下来，盖住了她的视线。
几个小孩子鼓着掌，“又有一个新娘子喽。”
“我们替她找个新郎吧。”他们起了兴致，想办家家酒，不许她摘下盖头。
冉蘅被几个小孩牵着走，盖头底下有些难看清坑洼的泥路，她绊了几次脚，牵着她的人停停走走，似乎在打量每一个过路的人，几个人商量讨论着：“不行不行，这个矮了些。”
“这个又寒碜了些。”
“这个行吗？”
“模样身量都不错，同我家丰神俊朗的哥哥能一比。”
“那就这个了。”
他们软乎的小手抬起她的，放在了他们寻到的新郎手里。
那只手干燥而冰凉，带着习武之人的薄茧，冉蘅的手心微微出汗，想要伸手掀开盖头，“现在家家酒该结束了吧。”
“不行，不行。”
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她要掀开盖头的手，温润的声音如山间清流汩汩流动，“阿蘅等一等。”
“是啊是啊，家家酒还没结束。”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冉蘅松开了手，低头看着底下与她相对的一双靴子，那双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似乎在提醒着她。
冉蘅突然紧张起来，呼吸微微凝滞，盖头被掀开，眼前明亮起来，云华一身布衣就这样站在面前含笑望着她。
他的眉眼可真好看，映着星星点点的焰火，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扬的嘴角，看得她脸颊有些发烫，连带着心脏都突突地跳快了一些。
冉蘅想一定是她喝多了酒，喝醉了。
云华的手握着她的，专注地看着，温柔地说：“阿蘅，做我的新娘，好不好。”
孩子们在身后起哄，说着无忌的童言。
她的心跳得更厉害了，有些分不清云华说的是家家酒里的戏言，还是其他。
冉蘅停顿了一会，呼出一口气，在众人的见证下捂住了那颗跳得极快的狐狸心，坚定地对云华说：“我这颗狐狸心只有一颗，宝贝的很，任谁也讨不去的。”
云华挑眉，笑说：“阿蘅，还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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