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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冉蘅猛得起身,熟悉的陈设映入眼帘,她松一口气,摸了摸发汗的额头,不过一个梦罢了。

        外面的天色已近傍晚,有人扣响了房门,冉蘅开了门,一个墨绿色的身子探了进来。

        “奚禹,你怎么来了?”

        奚禹蹦蹦跳跳地过来,指着院中多出的水缸,冉蘅凑过去看,被甩了一脸水。

        啊,真是倒霉。

        奚禹捧腹大笑,“姐姐别气,你等会可以吃了它,让它在肚子里好好忏悔。”

        冉蘅抹掉脸上的水,缸里的三条黑鱼正欢快地来回游着。

        “这尾最活泼的黑鱼是我抓的,虽然小了些。”奚禹一脸自豪地看着她。

        冉蘅想刚刚甩她一脸水的,或许就是这条,她问道:“你可学会了我教你的陀螺。”

        奚禹尴尬地笑笑:“会那么一些。”

        冉蘅拉住往外跑的奚禹,“你跑什么。”

        “没跑,我学艺不精,拿出来也是献丑。”他涨红着脸说。

        冉蘅伸手搅动着缸内的水:“那说正事,你可不是光给我送鱼来的吧。”

        “君上说青丘之事错综复杂,最好不要参与进去。”

        冉蘅没说话,奚禹瞧一眼她的神情,继续说道:“若姐姐无法置身事外,胥离此人能避则避,听说他上回对姐姐图谋不轨来着。”

        看来云华查出了些门道。

        “还有什么?”

        奚禹凑近了几分:“君上说他会一直站在姐姐身后,若是怕惹上麻烦可以去蓬莱,他给你撑腰,不过姐姐啊……这事非做不可吗?”

        冉蘅刚想驳他,竹青就拿着陀螺回来了,奚禹立马站起来,边跑边说:“还有啊,君上说上回在湖里钓的黑鱼肉质紧实鲜美,姐姐没能尝上实在可惜,这次定要好好品尝啊,我还有事就……就先走了。”

        冉蘅哑然失笑。

        竹青看着那三条黑鱼问道:“这个要加进晚膳吗?”

        她望了一眼在桶里欢腾的黑鱼,吃了有些可惜:“挪去院里养着吧,等等,拿白布罩着,别让皇帝瞧见。”

        余晖将要落尽,妆台前的簪子安静地躺着,冉蘅摸着边缘的纹路叹一口气,云华让奚禹跑一趟来提醒是好心,只青丘一事,她不能置身事外。

        ……

        这四海八荒如以前一般平静,唯青丘内暗涌不断,关于凤翎殿下昏迷的消息,琅山重新确认了一番。

        沧泽亲见着一位白衣女子被拥簇着抬出殿内,浑身血迹,身上凝着寒霜。

        凤翎殿下既昏迷,青丘成了无主之地,放权书一出,胥离的位置倒有些模糊不清,几位长老自是不肯他一个外人坐上王位,可青丘毕竟有不少他培养的势力,这青丘的位置由谁来坐,他自有几分话语权。

        胥离说,青丘的君当是胆识与修为并存之人,但凡流有狐族血脉的,无论亲疏,皆可以承袭君位,最后便看谁是这个命定的君。

        此一言,或许不是几位长老的意思,可比起胥离继位这一大危害,便忍让三分,应承了下来。

        “无论是谁么?”沧琅执一颗白子,皱眉思索,突然开口问道:“阿蘅你觉得这棋子该落在何处。”

        冉蘅这两日一直被梦魇困扰,神思飘忽,听得沧琅的问话倒是茫然。

        “阿蘅,你来。”沧琅将白子塞入她的手里,棋子由上好的白玉制成,清莹润滑,透着微微的凉意,摩挲在指尖缓去几分燥热。

        沧琅神尊虽这么说,可她哪里会下棋,几招把式还是从沧泽那学的。

        沧泽笑道:“父亲你都要犹疑许久的棋局,阿蘅如何下得,况且阿蘅仅会的几个路数也是我教的,于我来说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阿蘅,父亲是想不出招了,闹腾你玩呢。”

        冉蘅正要落子,身子突然被皇帝扑倒,棋子从手上脱落的一刻,那盘棋也被带得翻倒,一颗颗莹润光滑的黑白子纷纷落下,稀稀拉拉地砸在地上。

        耳边是棋盘砸在地上的闷响,延绵不绝的清脆落子,皇帝湿热的舌头舔着她的掌心。

        冉蘅坐起身子,两边落满了棋子,她迟疑着摊开手露出掌心的一颗棋,有些茫然地看着二人。

        沧琅神尊的面上并未有丝毫不悦,反倒笑说:“沧泽,阿蘅这样也算破了你设下的困局。”

        沧泽一愣,点了点头。

        沧琅罢了棋局也不愿再下,便入了屋子休息。

        冉蘅与沧泽收拾着地上的棋子,沧泽认真拣着地上的棋子,边道:“最近青丘因为君位,使得狐族一脉蠢蠢欲动,其中亦不乏觊觎这块肥肉的势力。”

        “你最近外出可要小心。”沧泽接过她手中的棋子,“小心同类相残,或是被他人利用。”

        冉蘅觉得他倒是比自己还要担心些,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逃跑这种事,我最擅长了,你大可放心。”

        冉蘅知道沧泽是不想她面对如此血腥龌龊之事,可这世间本来如此,不是你不见不知,它便不在了,既然总要面对,她又何须畏畏缩缩地躲避。

        ——

        青丘那边的混乱,琅山现下只抱观望的态度,蓬莱沉寂许久也未有动静,看来云华也不屑于此。

        若是闹得不可开交,惹出战乱,天界会派兵干涉。

        前阵子青丘来往的势力还十分杂乱,现在已经旁出了人选。

        冉蘅为避免撞上他们,被抓了当牺牲品,鲜少出门。若有急事也趁夜而出,今日青丘设宴他们大概都没什么空彼此走动,联络感情。

        冉蘅想到宋宛清,她出去了那么久,也该回来了,总不会被某处风景迷了眼睛,流连忘返吧。

        梨园今日休息,大门紧闭着,冉蘅不得已只能翻墙而入。

        这院子里安静地没有生息,该不会还没回来,她正打算折返,突然听见屋内传来咳嗽声。开了房门,扑面一股浓重的药味。

        宋宛清本来躺在床上,见是冉蘅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冉蘅看见她苍白的脸色,不免有几分心疼:“你倒是怎么回事,出去也不说一声,一连半月未归,我还以为你被外头的新奇花样迷了眼睛,不愿回来了。如今回来了却是这幅模样。”

        宋宛清握住冉蘅的手说:“我不过随赫坤的商船去江南游玩了一番,那里的景色确是好看极了,荷塘月色,灯火阑珊。”

        “那你又何故染了病。”冉蘅一探她的脉象,虚弱极了。

        宋宛清掩下自己的袖子:“那日我乘着小舟去采莲,一时不查翻了船,落在水里,那处荷叶茂盛,大家寻我费了好一番功夫,就在水里多泡了一会。”

        已近九月末,天气确实凉了下来。

        赫坤显然也是愧疚自己照顾不周,差人送来了好些补身子的药材,还有些绫罗绸缎,与珍奇宝物。

        冉蘅将一个玉镯子套入她的手中:“这个镯子的品相不错,亦很衬你的肤色,他这几日可有来看过你。”

        宋宛清微微笑了,眉间却并没有喜色:“商会的事情忙,他也少来。”

        冉蘅撇嘴,不靠谱,“那便差人去请一请,若是见上了,便让他过来瞧瞧,你家小姐已经病得不能下床了。”

        宋宛清拉一拉她的袖子。

        冉蘅将脚拦在她的床沿,“这样你可不能下的去床,这也不能算是撒谎。”

        赫坤来时已近入夜,宋宛清屋内的烛火明晃晃,映出纸窗上一个模糊的人形,高大修长,也没声响,冉蘅疑是盗贼,丢了篮子里的银针过去,却差点误伤了人。

        赫坤穿着降红色的袍子,烛火下衬地他眉眼愈发深邃,他伸手将银针丢在篓子里,在宋宛清的床边坐下,看着她道:“冉蘅姑娘,你一个未出阁的闺中女子还是少摆弄这些危险的暗器。”

        冉蘅知这些对地界女子来说没什么用处,赫坤既觉得她粗俗便粗俗吧,她并不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转向宋宛清,眸子里温柔地要滴出水:“这几日咳嗽可有好一些。”

        “好多了,整天下来就是精神差了些。”

        “等你身子好全了,我就带你去城外散散心。”

        冉蘅看着二人温言软语,耳鬓厮磨,觉得自己杵在这实是有些碍眼。

        “你们慢慢聊,我就先走了。”她冲宋宛清眨眼。

        “大晚上的不安全,我送送你。”赫坤站起来。

        “我会好些花拳绣腿,不必担心。”

        “那我吩咐些仆从送你。”他既这样说,冉蘅亦不好推却。

        赫坤掩了宋宛清的房门,指使管家去腾两个人手,冉蘅在原地站着,脚尖在地上打着圈。

        “冉蘅姑娘,若是有人做了错事该如何弥补。”他突然开口说话吓了冉蘅一跳。

        他虽未指明,冉蘅却明白,宋宛清落水的事,他虽顾虑不周,也不全错在他,她也不想膈应了他们二人,轻松地说:“做错了事虽改变不了,可仍能弥补,既有心,便有法子,只要不重蹈覆辙就是。”若是纠结这个,彼此倒会生出嫌隙。

        他低头,若有所思,再抬眼时已是一片清明。

        “明白了,我也不该过多地纠结困顿于此。”

        引路的人已立在两侧,冉蘅拜别后就离了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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