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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


秋白潋跑了过来一脸关切地问道:“这么晚了云蘅仙子为何还在这,也是忙着修炼吗?”

        “散心罢了。”冉蘅敷衍道。

        秋白潋望一眼深崖,“我刚才恰巧听见些动静,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了下去。”

        “是我不小心翻了酒坛。”看样子是来打探消息的,冉蘅怕牵扯上关系并不想交谈过多,径直朝前走去。

        秋白潋后退两步伸手去拦,冉蘅停下斜她一眼,冷了语气说道:“明日就是比试,你还是留着些力气为好,不要多管闲事。”

        “云蘅仙子好大的气性,我原以为我们同为白狐一族,该联手对敌。”

        “联手对敌?”冉蘅转回身子,印象中的温和女子,此时面容竟有些扭曲。

        “青丘女君之位由几位长老定夺……”冉蘅想到胥离说的话,垂下眼,“并且相对公正,若你有心,趁夜修习能更好地增加几分胜算。”

        “云蘅仙子怕是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才走得如此急,听说你是琅山来的人,云蘅二字我从未在青丘听闻……虽过了血脉认证,到底也是容易瞒的。”

        冉蘅突然定住,面色冷然:“你自然好本事,我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残害胞姐,踩着他人上位,与鬣狗一族可谓是臭味相投。”

        这些话是朔方与她旁说的小道消息,冉蘅原以为是假的,见秋白潋僵硬的脸色倒有几分可信。权力追逐当真会使人性情发生如此大的改变吗,甚至于毒杀至亲之人。

        “秋白潋,我也劝你一句,他人的闲事还是少管为好,因果报应指不定哪日会落在你的头上。”

        秋白潋并没有追上来,冉蘅也懒得理会她的情绪,顺利脱身后便回了屋子,因为困倦疲乏,睡了半夜,后头做了噩梦并不安稳,冷汗湿了半边小衣,或许是晚上的事扰了心神。

        冉蘅穿上衣服,因是深夜,细微的衣袖摩擦也格外清晰,她有太久没有回青丘了,青丘的布局景色也变了许多。

        虽是故地,竟生出些孤独与陌生的感觉。冉蘅仰头望了望乌沉沉的天,只一轮明月散着光华,不觉走到了一处枫林,因是夏日,枝头坠满绿意,沁出水的翠色与深秋的红相比更显几分沉静。

        冉蘅隐约看见枫林深处绕着雾气,走近了才发觉是寒气聚成的白霜。石壁是合上的,触手是刺骨的冰寒。

        这里面是什么?

        冉蘅与石壁上渡气,冰霜化开一些,身后起了窸窣的响动,回头只看见一片黑色的袍角隐入林中。

        ——

        武试第二天如期举行,人选由青丘的大长老,施法入星盘投转而出。

        冉蘅与那剑术修为颇高的白狐对上了。

        秋白潋与昨日的另一名胜出者一道,红钰今日只需观战。

        冉蘅抬头望向沧泽,记起昨日的提点,避免正面冲突。

        面前的人举起手中长剑,光影下有几分刺目。冉蘅不敢懈怠,握住剑柄,注入灵力,剑身泛起幽蓝色的光,周围都带起剑气锋芒。

        不过一瞬面前的人就近了身前,一剑斩下,冉蘅躲避不及正面迎接,两剑相交发出刺耳的剑鸣。

        冉蘅事先放出的剑气已然被击碎,她的力气很大,将冉蘅逼得连连后退。

        未有喘息的间隔,她提着剑就扑了上来,冉蘅腾空而起,翻转一圈落在身后,在她回身前击出一剑,她反手就挡下了剑气。

        果然厉害……,冉蘅跳开一段距离,对手步步紧追,那刀锋离着不过几寸,冉蘅屈下身子躲避,拿剑柄重击了她的腹部,才勉强打退她。

        冉蘅仔细观察到她挥剑时所用的力全聚在出手的半边身子,如此,重心便不够稳当。冉蘅几次躲避试探确认无疑,只要不正面强攻,总是有赢的机会。

        对面多次出手却未伤冉蘅分毫,白白消耗许多体力,显然有些急怒。冉蘅却一直耐着性子,寻找破绽。彼此擦身而过时,冉蘅的肩膀突然被扣住,身子一下甩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长剑直向面门刺来。

        噗嗤——

        长剑划开冉蘅的袍角,她在底下翻滚一圈,迅速起身,施法击向对手的身侧,对方拔起长剑想化去攻势,却重心不稳,几步踉跄。

        冉蘅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接连几下将她打出试场。

        那人的身子轻飘飘地在空中,而后重重砸下,这一场武试算是尘埃落定。

        冉蘅退下了场,秋白潋替了她的位置,她好像看见秋白潋袖子底下藏着什么。

        抬头对上她的目光,秋白潋微笑着道:“仙子好本事,昨日是在枫林内得到了高人相助吗?”

        果然是她派人暗中监视,白色的衣袂从冉蘅眼前滑过,秋白潋已然越过她,跳入场内。

        冉蘅直觉不对,看向席上,流景持中,控着情况。于是施法唤出千斤虫,用灵力贴了张字条在上面,流景看到了应该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因为衣服适才比试时破了口,冉蘅请示后便离开了席位,她换下衣服,觉得屋内多了一丝气息,很熟悉,于是施法击向角落的屏风,面上的红梅刺绣被术法烧出不规则的破洞,后面晃动的影子笑着走了出来。

        “是你。”

        “怎么,很惊讶吗?”明珠站在冉蘅面前,同她穿着一样的衣服。

        “你不是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这身打扮又是何意。

        “你比试用的剑术是沧泽教的吧。”明珠看着她。

        冉蘅点头正想开口,外面传来敲门声,沧泽喊着她的名字,语气里带了几分愠怒。

        “你露馅了,却丝毫不知。”明珠耸耸肩膀。

        冉蘅当时一心扑在比试上倒没想那么多,“这会要怎么圆。”她压低了几分声音,若是被沧泽发现她是真的冉蘅,不……她顶替了假的明珠……啊,都绕糊涂了,反正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明珠指了指被烧坏的屏风,眼里含着几分促狭。

        冉蘅一跺脚,只能躲。

        都怪她刚才烧坏了屏风,现下只能矮着身子藏在后头。

        明珠开了门,原本昏暗的屋内敞亮起来。

        “阿蘅,你实在是太胡闹了。”

        冉蘅从破洞中瞧着,沧泽一下子跨了进来,抬起手,弹了下明珠的额头,不重不轻,明珠原要说什么,顿时愣住了。

        冉蘅在屏风后头捂着嘴,忍不住笑。大概明珠发呆的时间过长,沧泽退了两步,开口问道:“你……不是冉蘅?”

        明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摇头,“不是。”

        “那剑术?”

        “是我偷学来的。”

        沧泽虽然疑惑,仍正了正神色,轻咳一声道:“失礼了,比试可有受伤。”

        明珠摇头:“我累了,想休息一会。”

        “好。”沧泽点头顺手带上了门。

        冉蘅从后头绕了出来,可算是糊弄过去了。明珠还傻傻地站着,冉蘅推她一把:“怎么,那下很疼吗?”

        “不疼……”明珠回过神,“我可赶不上次次为你善后,你自己当小心。”

        未等冉蘅开口她就消失在屋内,一如她来时悄无声息,屋内是拉长的影子。

        冉蘅没有回去武试的地方,她已不是场上焦点,缺席也无可厚非。

        冉蘅带着冰霜来到昨日的崖口,她虽赢了一场武试,接下来的麻烦倒也不少,她放心不下凤翎,对于青丘以后的事情也毫无头绪。

        冉蘅伸开五指,慢慢合上,无形的气流从指缝间划过,她的肩膀突然一沉,扭头看,一只千斤虫正顺着她的肩膀往下爬。

        “这又是什么恶作剧。”冉蘅将它拿了下来,流景慢慢走近:“不过看你想的认真不忍打扰罢了。”

        “比试结束了?”

        流景点头,“秋白潋确实使了些手段,那人修为高她许多,她本该伤不了对方分毫,可那人却失了心智般直往她的剑上扑,适才还吵了起来,旁人觉得有异也寻不出破绽,鬣狗族紧咬不放,此事只能作罢。”

        “那人呢?”

        “已经救下来了,受了重伤不能上场了。”

        “不就是一场比试,为何要下此毒手。”

        “若此次武试险成平手,按规矩得禁术法,以拳脚论胜负。”流景嗤笑一声,“她那身修为都是骗来的,哪里会舞剑。”

        冉蘅大抵能猜到些,也不欲深究。

        “流景。”

        “嗯?”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流景望着远处的天,淡然道:“也许会做一个将军,像我父亲那般,守卫黑墟,护着一方封地。”

        “我啊,只想做从前的阿蘅,初春能醉卧山野花丛,夏日可乘凉避暑收罗话本,秋收吃着新鲜果子看落叶纷飞,等到落雪的日子就在院内温酒赏景……”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一切回忆起来像是遥远的梦。”

        “其实,我更像是被推着往前的,我一直习惯躲在他人的身后享受荫蔽,直到阿姐出了事情,青丘四分五裂,而我作为顺位继承人,能走的路似乎只有一条,虽然是我自己选的,可我好像并没有做好准备。”

        “你较我第一次所见,变化其实很大。”

        “是变了,变得不像是原来的我。”冉蘅摩挲着掌心的绿叶,一掐青色的汁水就染上了手,若是阿姐在也许会笑她小孩子气,她丢了碎叶,将脏手往袖内藏了藏。

        流景注意到了冉蘅的动作,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来,“我给你变个戏法,你配合一下伸手。”

        冉蘅不懂他想做什么,伸出染上青汁的双手,流景这么盯着看,反倒使她有些窘迫。

        流景伸手在她手上拂过,凉凉的似乎裹了水液,再看时手上的青汁已经被洗得干净。

        “这不还是原来的样子吗?”不过是青汁被洗净了,“真是幼稚的戏法,地界有的是比这高明的,你的见识还是太少。”

        “那还要劳烦你带我开开眼。”

        “这是自然。”

        冉蘅收了手回去,倒是平静一些,万事波云诡谲,初心不改,何惧污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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