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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情仇


火浪激舞,炽波摇荡,阵阵狂猛的气流不住向外冲击,天空都似被染上了一层橘红艳黄,令人见之不由畏惧惊叹。宁枫心中既定,便以土灵护住周身经络,循着侧向来到巨佛的身后,周遭轰隆巨响,灵光激散,竟也没有被人发现。

        此时莲花六郎、羽人炽、青叶真人、冰镜正各施绝技,与佛像苦苦纠缠,他们四人修为精湛,乃是天下有数的绝世高手,合至一处更是威力无穷,便是天医妙应仙人和天地仙师王纬玄亲至,怕也不是对手。

        但珠玉莲花、雀翎刀、木拂尘、玉夜灵光镜同时出手……风声呼啸怒卷,奇光纵横,竟也不过是在巨佛的身体上轰击出几丈余大小的坑洞,与数十丈高的佛像相比,不值一提,甚至连其身形也未阻住半分。

        四人一击得中,后继乏力,但巨佛却是金石之躯,毫无疲惫之态,停也未停,便举起手中百万斤重的天枢轰然砸下,刹那间一道狂猛无匹的巨力鼓动升腾,横亘在天空中央,转而又激起数道龙卷风,呼呼怒吼,向四周波散而去。

        张昌宗、冰镜二人身处佛像偏右侧,猝不及防之下急忙挥出莲花、灵光镜抵挡,身形如断线风筝一般向后翻飞,直退后数百丈方才稳住身形,两人面色惨白,心头惊怒,修为稍弱的冰镜更是嘴角溢出鲜血,受伤颇重。

        天枢巨柱攻势不停,又向左一扫,青叶道人、羽人炽见之大骇,木拂尘幻化出万千雪白银丝,灼灼生芒,刹那间像蚕茧一般将佛手紧紧缠住,羽人炽红袍猎猎,毕集灵力,挥出一记“烈火燎原”,将天枢的攻势生生击偏数丈。

        饶是如此,两人已然被磅礴的反击力震于自身,喉头微甜,急忙踏足向后飞去,堪堪躲过那拥有毁灭力量的裂天攻击。

        宁枫藏匿于佛像背后百丈以外的阴影处,将此间一切尽收眼底。胸中呼吸窒堵,骇怒交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早知这玉佛蕴藏无上法阵灵力,但在一合之间,将世间四大绝世高手尽皆杀败,怕是师父妙应仙人,也不过如此。

        惊怒之余,心头又生出几分犹豫,他本来准备待张昌宗等人与巨佛拼得两败俱伤之时再伺机出手,进入佛顶中将那凝血霜池毁灭,一举切断巨佛的力量来源。

        宁枫内心虽知自己的仇人乃是魔教的幽木魔君,但面对这冰镜和羽人炽,仍是压不住心头的怒火,甚至隐约中有一丝期盼,只想巨佛一击砸下,将两人轰得魂飞魄散。

        但此刻面对这化身修罗杀神的佛像,他不由从心底生出恐惧之感,转而又想到高光启那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肥胖笑容,更是略有不忍,只好叹口气道:“罢了,便让我来救你们一救吧。”

        想罢御风直上,感应四周奔涌过来的灼热气浪,因势利导,随形而上,虽周身被劲气刮的生疼,衣衫、皮肤更似被火炎灼烧,焦味扑鼻,但不时的以坎水鼎卸去来势,却也并无大碍。

        不多时,宁枫已然跃至佛顶上,此处虽处于佛像盲区,但却是血祭阵的所在,磅礴灵力连绵不绝的从阵法符文上传递到佛像的身体之上,逸散的气浪接连鼓舞,宁枫一骇,急忙又召出浑厚的坤地之鼎,缓缓来到眉宇处。

        这本是薛怀义借鲛珠之力,通过水晶盘射出佛光之处,但此刻其中空空荡荡,唯有一股侵入血髓的煞力蓬勃而出,不时的溢出奇异的香味,正是凝血霜的味道。

        宁枫一凛,正要进入,却觉一股大力突然涌来,他虽早有防备,但仍是凌空跌出好远,重重的摔入下方的废墟之中。

        莲花六郎张昌宗正自调气,却见一道人影从佛像眉宇间飞射而出,暗暗惊疑,还道是背后控制巨佛的妖人,待凝眸看去,却见是那夺取九鼎的小子,呵呵冷笑,对身旁冰镜说道:“你去把那小子抓来!”

        冰镜闻言一愣,循声看去,顿时心头冒出怒火,这小子数次破坏自己的计划,若不是他,怕是自己不仅平去太原李氏的叛乱,更是可将九鼎献给武皇,那时她携奇功,必可一跃而上,凌驾于玉门、寒门两嗣主。

        她焦怒之下,不顾自己伤势,陡然飞跃而下,玉夜灵光镜盈盈震颤,发出一道刺目白光,将宁枫笼罩其中。

        乱石纷飞,光浪如枷锁,直刺入宁枫神识深处,他周身灵力紊乱,不受控制,竟缓缓地飘在空中,朝灵光镜飞去。

        剧痛难耐,心头却苦笑不已:“想不到多费周折,最后还是落在这冷酷女子的手中。”

        正放弃抵抗之时,身后却突然响起一声炸雷似的怒吼:“将这小子放开!”转而一道灼热的彤红气刃倏然劈来,直直的切入灵光镜的摄魂白练之中。

        冰镜万没料到还有人突袭,紫衫咔嚓碎裂,纤手震出血丝,滴滴落下,便连灵光镜几乎拿捏不住。但她得门主之令,不愿弃下宁枫,仍死死的将其缠住,寸寸拉近。

        又是一道烈芒冲击而来,身为冰门嗣主的冰镜竟是如一纤弱女子般朝后飞去,直坠火光废墟,却被一异香绵力接住,回头望时,正是珠玉莲花宝座。

        张昌宗渡灵入冰镜体内疗伤,浑没有瞧见其脸上的奇异嫣红,他目视前方,笑道:“羽门主,为何突然对冰镜下手?就算你不念同门之谊,也要顾念曾为并肩战友啊!”

        宁枫浑身灼痛,眼睛为迷离火光所蒙,看不真切,但听到张昌宗之言,却是猛地一震,浑不在意其话中挑拨之意,只是心头大跳:“原来救我的竟是他?”

        惊疑间,却见一身着红袍的魁梧男子跃然而出,周身绣以火红祥云,似是将漫天大火封印其中,其斜眉入鬓,双目炯炯,不怒生威。

        羽人炽看也不看宁枫一眼,说道:“堂堂神宗冰门,竟然对一无反抗之力的小儿出手,这等卑鄙行径,我羽人炽就是看不惯!”手中雀翎刀灼灼生炎,火光跳跃,其脸上也是怒容毕现。

        冰镜又咳嗽一声,急忙运气方才止住鲜血。

        张昌宗哈哈大笑:“羽门主还是这般爽直,不过这小儿可不是寻常之辈,他藏匿九鼎,害死你的徒儿,刚才还从巨佛眉宇间冲出,恐怕与此间种种都脱不了关系。”

        羽人炽闻言不由朝巨佛看去,不知为何,自宁枫被眉宇间的血阵之力击飞之后,这玉佛竟也是出奇的动作缓慢下来,被青叶道人接连以木拂尘御使“天罗地网”之术震开,便静静横立于苍穹之下,似是在调养生息。

        宁枫见之苦笑,此番不容自己辩解,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处青叶道人腾云驾雾,缓缓走来,周身仙气缭绕,便是刚经历一场大战也未有半分惊慌,白须拂动,笑道:“这玉佛上有一奇怪的法阵,灵力非凡。佛像力量如此强大,便是来源于此,不过依贫道看,另有高人在控制佛像。”言语间似是有意无意地瞥向宁枫。

        宁枫心知肚明,却又无从解释,只有暗中调息聚灵,准备伺机逃脱。

        羽人炽红袍摆动,冷笑道:“六郎说了这么许多,可有证据么?我只知道凭借这少年的修为,断无可能害死光启。至于九鼎,若是没有光启的定灵珠,他又如何能够运转如意?”

        宁枫断没有料到这灭族仇人竟会为自己辩驳,心中惊讶万分,愕然之际却又听张昌宗笑道:“看来羽门主是决然要相信这来历不明的小子,而不相信我了。只是不知道十年前,羽门主的三千火云军在白绝山谷大杀四方的时候,为何不像此刻这般心慈手软,难道十年富贵生活,已然将你的暴烈血性都磨灭了么?当年震慑北方的水火神英,可不似现在这幅模样!”

        当年羽人炽虽因镇守边疆和平复叛乱的功绩,而被武皇调任望月神宗为寒门门主,但他性格率直,无甚城府,再加上其是将军出身,在神都无权无势,饱受欺压,平日更不敢与身为武皇面首的莲花六郎作对,素来忍气吞声,遇事退让。

        但在刚才听到宁枫口中所说,冰门嗣主竟是妥协于李氏宗族的权威,最终害的爱徒高光启死在九鼎之中。他血液中的炽热终于彻底爆发出来,便是烈火焚城,毫不留情。

        此时面对宁枫,心头又是愧疚又有几分感激,便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决意将其救下。

        羽人炽闻听莲花六郎的讥讽之语,怒火更盛,便连长长红袍都似化为了冲天炎火,吼道:“当年若不是奸人挑唆,我如何会指挥火云军滥杀无辜?更不会调入那妖人的圈套,太原八营中最精锐的部队,竟是都化作了厉鬼,被炼成了阴珠。此仇此恨,我羽人炽一日不敢忘!”

        其声若惊雷,震响天地,便是张昌宗等人也觉耳膜生疼,心中骇然,想不到自己多年来,一日都小觑了这匹夫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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