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刻骨之伤一人背负（下）

为什么啊……

        梧梦还没有恢复过来，她躺在李忆书怀中，闭着眼，汗水泪水尽数染在李忆书衣襟上，打湿了他胸前大半。

        “你不会明白的……我要活下去，替姚家活下——”话还没说完，梧梦又叫了一声，然后死死咬住嘴角，咬出血来也不放松。

        李忆书看得一阵心痛，却是束手无策。

        无忧散……

        在忆锦楼时，他曾听凤栖桐提到过一次，顾名思义——无忧。

        服用之后，最初不会发现丝毫不对的地方，但随着时间流逝，便会发现，服散之人年岁不会再增长，仿佛一直停留在服用的那一日，无论是身体骨骼还是相貌声音，都不会再变化，直到死亡。

        无忧散一度被当做驻颜术，在江湖中盛行，但随后服用无忧散出现的种种恶果也曝露出来，先是每月要经受刻骨的疼痛，而后便发觉但凡服过无忧都活不过三十岁。

        后来有许多人做过尝试，对无忧散进行改良，最后将疼痛缩减至每年一次，但是驻颜的代价，寿命大幅度缩减，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

        因此，无忧散渐渐在江湖中绝迹。

        为何，梧梦会有无忧散？

        是从哪得来的？

        满腹的疑问，最终因梧梦的剧烈颤动而压下去，李忆书心一横，左手翻作手刃，重重切在梧梦脖颈上。

        怀中的少女昏死过去，再没了动静。

        可是，即便是昏睡，她的眉头也没有半分松开的迹象。

        他不能帮她减轻一丝一毫的痛苦，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她暂时安静下来。

        怀中的少女就像是被水浸泡过被雨浇淋过，衣服都能拧出水来。

        浓浓的夜色中响起男子深沉的叹息声……

        ===

        “梦梦，醒醒，梦梦！”

        有人在不停摇晃自己，梧梦伸手，要打掉那双落在肩膀上的手，却被那人握住，牢牢禁锢在掌心。

        熟悉的温度，让她瞬间清醒过来，“轻云哥哥！”

        梧梦下意识地感到，那样淡淡的味道，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梦梦，醒来了？”男子含笑，黑色的眼眸流动着异样的光彩。

        梧梦霎时被这眼眸蛊惑，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扑入谢轻云怀中，浅浅抽泣，“轻云哥哥，梦梦好想你！”

        “我也是。”谢轻云微微一笑，将梧梦紧紧抱住，舍不得松开半分，“我也好想梦梦！”

        “轻云哥哥……”梧梦一时间激动得说不出话，只觉得满腹心事堵在胸口处，出不来，全都化作了泪水，顺着脸颊，落下，“轻云哥哥，我好害怕……”

        她害怕的事情太多，从五年前开始，一切都变得天翻地覆，让她茫然无措，五年的飘荡，她从来不敢在一个地方待太久，每年中秋，家家灯火辉煌，家人团聚，而她，则要忍受刻骨的伤痛……

        这些事情，足以让曾经的那个姚梦锦身死神灭，却造就了如今的梧梦——一个没有梦想，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的少女。

        她知道，这么说依旧无济于事，她只是，单纯的想在他身上，寻到过去的依恋，能让她放松片刻，让她软弱下来。

        “梦梦，对不起，其实我——”谢轻云突然目光闪烁，一副欲言欲止的模样。

        梧梦抬起头，仰望着心心念念多年的男子，已经脱离了少年的青涩，有了成年男子的成熟与果断。

        但是，此刻的他，在她眼中，显得很是奇怪。

        谢轻云从来不会对她闪烁其词，更不会吞吞吐吐，迟疑不决。

        “你不是轻云哥哥！”梧梦脸色大变，猛地推开他，大声叫道。

        “嘿嘿，小梦儿可真聪明啊！”谢轻云的脸立刻换成了李忆书那张平淡无奇的面庞，唯有黑色的眸子流转着滟涟的波光。

        鼻尖飘散着淡淡的茶香，梧梦的心狠狠一抽，收起了泪水与软弱，眼底满是冷静坚定。

        “李忆书，你到底想怎样？”梧梦质问道。

        李忆书耸肩，摆出毫不在意的神情，指了指梧梦，说，“今天是八月十五，你不觉得痛么？”

        痛？

        梧梦恍惚，下一个瞬间尖锐的刺痛席卷全身，她弯下腰，双手抱臂，那样剧烈的疼痛感简直让她无法站立。

        “好痛……”梧梦战栗着，抑制泪水流下，只要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过了今天，明天早上，一切便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小梦儿？小梦儿？”

        耳边是李忆书担忧的呼声，反反复复，犹如青烟般缭绕身旁，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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