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跃跃欲试不是因为成亲，而是能上战场。
齐晋对于父母的事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对父母的记忆是两个模糊的影子，舅舅，叔叔还有皇太后才是真正存在的亲人。
皇太后怕他长大后上战场，很少提起关于他父母如何死的事，每次说起太后都是寥寥几句战死沙场。
平日里对齐晋的教导也不往那边引，只想他安稳地过完一生。
然齐晋身体里的血性怎也压制不住，从懂事开始就嚷嚷着要去打漠北人。
无奈没有上战场的机会，现在只要成亲便可上战场，他自是着急，明天的话也就脱口而出。
太后笑道：“明天，明天你想娶姜家小姐也嫁不成，让礼部的人选个吉日，下个月差不多，早早成亲让外祖母抱上曾外孙。”
齐晋兴奋过后恢复理智，成亲讲究明媒正娶，x媒九聘。他和姜意不是普通人家，成亲是皇家与重臣的联姻，礼数繁杂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好。
\"好的，外祖母您定。\"
周恒是太子陪读，每日上午都要进宫陪太子读书。他常年出入皇宫，侍卫们都认识他。
见了他都会主动礼让尊称他一声周公子。
周恒穿过回廊来到皇宫内的校场，侍卫们三五一队在校场操练。
齐晋也在其中双手紧握一把弓箭，飞箭上弦，他身姿笔挺，露出小半个手臂，肌肉紧崩有力，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蓄在手臂上蓄势待发。
他松开箭弦，羽箭飞出带出阵阵鸣声，正中把心，羽尾颤动久而不止。
“好。”周恒拍手叫好，“好箭。”
他话音还未落，齐晋又抽出一支箭，挂在弦上再次拉弓，羽剑飞出劈开前一支羽剑，再次射中靶心。
这回叫好的不止周恒还有校场上的侍卫。
“好。”
“好。”
赞叹声不绝于耳，个个向齐晋投去佩服的目光。
齐晋无视其他人的目光，放下长弓。他身形修长样貌英俊，弯身放弓的动作轻松自然。若说刚刚拉弓的人像个战场杀伐决断的将军。
放弓的他更像是饱读诗书的世家子弟，只不过比起一般世家子弟，他的皮肤有些黑。但不一点也不影响他的英俊，反而增添出一种说不出的野性之美。
南朝男儿特别是京城里的世家子弟，多数相貌较好。可与齐晋比就有了云泥之别。
周恒见他拉的轻松手心发痒，也想射上一箭，他上前一步握住长弓提起。不曾想这弓差不多有五六十斤重，他一时竟是提不起。又怕失了面子，放下弓道：“哎，今天有些不舒服。”
齐晋也不去拆穿他，弯身提起地上的石锁甩着玩，嘴角扬起丝不易查觉的笑意。
他手上的石锁少说也有四五十斤，他拿着像是提木头。
周恒看着他玩，手又有些痒，他提起地上的另一个石锁想学齐晋的动作甩起，可叹力气小只能提着走几步，想甩起差得远。
周恒走了几步开始喘气，而那边的齐晋轻松的像是在过家家。
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周恒放下石锁索性坐在上面，手撑住侧脸问道：“你下个月十八真的要和姜家小姐成亲？”
太后发话当天礼部给出吉日，周恒的大哥在礼部任职，他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急着跑来确认。
齐晋应了声：“嗯。”其表情是无所谓的淡然，好似在回应‘今天吃饭了吗’的问题。
周恒不禁道：“你是成亲不是喝水，怎么能如此随便？”
齐晋抬眼，他眼白白，眼珠棕色偏黑，看人有种直视人心底的魔力。
周恒竟是生出几分心虚，他低下头问道：“我不是说你随便，我是说是不是太快？”
齐晋问：“你以前不是总催我成亲？怎么现在还嫌我快？”
周恒道:“成亲是大事，不能这样潦草，你不像是要成亲更像在应会差事。”
齐晋放下手中石锁道：“太后答应我，只要我成亲就能上战场。”
周恒露出了然的表情，原来是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他为什么急着要成亲，好友对上战场打漠北人有着非同寻常的执着。
只是……
周恒道：“我还是觉得你过于草率，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情，特别对姑娘家更为重要。”
齐晋不以为然道：“娶谁无所谓，能上战场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他提起石锁扔出，落在不远的草地上砸出一个坑。
飞鸟从天空中飞过，齐晋流露出羡慕的神情轻声道：“只要给我几千人马，我定能让漠北再不敢踏入我南朝。”
漠北民风彪悍，个个骁勇善战，齐晋的叔叔齐冀北领兵五万也只能重创漠北，都不敢说让漠北人不敢踏入我南朝。
区区几千人马怎么能打得漠北人不敢踏入？听来就是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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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林至学正在写信，他字体刚劲中带着飘逸，行云流水般的漂亮，此书法功底没有十几年日复一日练习是得不来的。
那天和林婉婉说明她定了娃娃亲，几经思量他今日才提笔。
他右手持笔写字，三四行后身体似有不适，咳嗽两声，接着再写。又两行后他又咳嗽，这回咳出了痰还有甜腥的血味。
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又咳嗽两声，他手心多出块痰血。
对于自己的身体，林至学早有预料，常年酗酒他的身体早被掏空，也就是前日他去看大夫，大夫对他说无能为力，能活多长时间全靠命。
那天他从医馆回家，看到林婉婉身后跟着一个男子。
林至学认得齐晋，也知他是女儿好友姜意的未婚夫。两人这般走在街上不免引人猜想。林至学不认为自己女儿和齐晋有什么，但这个给他提了醒，女儿长大到了说亲的年纪。
林至学回想自己这一生，对林婉婉的愧疚之心由然而生，十几年未曾有过的关爱此时迸发，是要给女儿找个好归宿。
他拉下面子和所有尊严给远在江南的江家去信一封，托付女儿的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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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晋和姜意的婚期很快传到林婉婉耳中，下个月十八算下来还有十几天时间，未免仓促。
但那一箱箱的聘礼还有皇上源源的不断的赏赐落入姜家，京城里的无人不羡慕姜意嫁个好人家。
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有市井小民嫁女儿的讲究都差不多。
家中是否独子？兄弟两个或者多个嫁过去妯娌之间不免摩擦。后面不免要分家，一份家产分成几份怎么算都读是门好生意。
齐晋家中独子父母双亡，直接继了爵位，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不用看婆婆脸色也不用熬着。
就凭这些林婉婉真心为姜意高兴，尽管齐晋那人不冷不热的，姜意嫁过去生个一儿半女地位稳定就好。
林婉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贺礼来到姜家，同与往一样，下人们当她是半个小姐，无人阻拦。
姜意在花园凉亭中喂鱼，她身着白色素衣身子半勾在横拦上，细风吹来带起翩翩衣襟，羽化登仙的模样看得林婉婉愣住。
姜意真好看啊，尽管林婉婉时时看，但还是忍不住痴愣。
直到姜意喊她名字时，她才算是回过神。
林婉婉走进凉亭拿出贺礼道：“没什么好送的，希望你喜欢。”
林婉婉送的一对枕套，丝绸面料，上面绣着两对鸳鸯，立意成双成对。
绣工精美，鸳鸯栩栩如生。
姜意爱不释手惊叹：“婉婉你的绣工越来越好，比宫里的绣娘都要好，太漂亮。”
“我家婉婉怎么这么能干，以后谁娶到你是谁的福气。”
林婉婉笑道：“我也只会这些针线活和做一些胭脂水粉，不像你饱读四书五经，才华可与男儿比肩。”
姜意叹道：“我又不是男儿，不能出相入仕，只能守着这四方的角楼渡完一生。”
林婉婉的父亲林至学是个文人，但他对林婉婉的教育从不上心，就是认字也是林婉婉自己学的，更别说四书五经之类的。
从小她迫于生计学刺绣，自学做胭脂水粉。有时候她会羡慕姜意衣食无忧，可以读四书五经。
很快这种羡慕又被生活的琐事冲散，来不及她有再多的感慨，她又投入到忙碌中。
闲下来时，偶尔有小小的伤感再无其它。
林婉婉看来过日子就是柴米油盐，她不能理解姜意口中的‘四方的角楼里渡完一生’是怎样的感觉。
但不妨碍她对好友的喜爱。
林婉婉笑笑不语，是对姜意的回应。
姜意侧头看向湖面，淡而忧伤问道：“婉婉你有过江南吗？”
林婉婉道：“没有，我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城郊，啊，还有伍县。”
伍县是京城边上的一个县城，林婉婉去过那里购买做胭脂水粉的原材料。
她说‘伍县’时是一种欢愉的单纯感，这也是姜意最喜欢她的地方。
婉婉世俗的可爱。
姜意笑道：“比伍县要远的多，那里空气湿润，风景宜人。我家的这些亭院都是搬照江南园林所建。真正的园林要比这里美上许多。”
林婉婉眼前出现一副烟雨蒙蒙的画面，姜意撑伞走在湖边，似仙人般缥缈。
定是最美的画卷。
“嗯，应该是很美的。”
“你知道江南的江家吗？他们是江南织造，富甲一方。织出来的布匹如云彩般漂亮，宫中上贡的就有他家的所造的布匹。”
林婉婉第一次听说，她是个很好的听众，坐在姜意身侧听她讲述江南的风土人情。
说到最后姜意道：“江南真是个好地方，地好，人也好。我这一生怕是要永远待在京城。”
林婉婉道：“等你成亲后，可以和齐晋一起去江南游玩。”
姜意笑道：“你觉得他会陪我吗？他是不会陪我，而我也不需要他陪。”
林婉婉欲言又止，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好友对嫁给齐晋似乎有抵触。
比起齐晋她好像更喜欢江南，还有江南的人。
林婉婉几经思量道：“成亲后就好。”
姜意露出记无可奈何的笑道：“希望如此。”不知是在说她自己还是在说齐晋。
而后两人又说了几句，时间不早林婉婉与她作辞离开了姜家。
走到大门口时，遇上了送聘礼的宫人。
这次是太后赏的东西由齐晋的贴身太监赵宝送来，他交由姜意的管家后，出门时遇上了林婉婉。
两人不小心撞到了胳臂，林婉婉‘哎哟’一声连连道歉：“呀，对不起。”
小女子声音清甜，虽穿着布衣难掩身上的富贵之气，圆团脸笑起来两个甜甜的梨涡更显可爱。
赵宝记忆中的大家小姐，不曾见过，忙道：“无事，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林婉婉见他身着宫中服饰，再加上他的音容笑貌差不多猜出他的身份：“我父亲是林至学在翰林院任职。”
赵宝未听说过此人，面上笑道：“原来是林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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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宝回宫先是去太后宫中作了交接，回到齐晋所在的宫院。
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舞剑的声音，剑在空中划出剑意，发出阵阵轻啸声。仅听声音就能猜到舞剑之人的剑术高明，有力。
赵宝走进院门，齐晋提剑跃起身子落在半空，右脚踢上树干，身姿潇洒飘逸，剑上的力度却是不小，剑未碰上树叶却扫下一大片树叶，跟随他的落地而落在他脚边。
舞完一套剑法，齐晋收回心神，稍站了会，提剑再练另一套剑法。
这回的剑法不似刚刚那般凌厉，平缓如水，但在剑尖对指前方时，剑尖颤动所有的力量集中到一处。
赵宝不大懂剑法，但能看出齐晋现在舞的剑看似平静，处处透着杀招。
他上前一步向齐晋说明去了姜家，并把太后的礼单报与他听。
齐晋现在是一个人，没有当家主母。齐晋不喜女眷，院子里的宫女们都是处理些杂务。关于礼节方面的事都是赵宝经手，他知齐晋对这些不在意，程序是要走的。
他报完太后给的赏赐道：“奴才现在去入帐。”
齐晋手上的剑不停，置若罔闻。
赵宝早就习惯他的反应，拿着礼单准备退下。忽而想到在姜府门口遇到的林婉婉随口就这么问了句：“奴才出姜府时遇到了姑娘长得冰雪可爱，听说是翰林院林至学的女儿。”
齐晋舞剑的手顿住问：“你问她作什么？”
赵宝未想他会应答，正觉稀奇又听到齐晋道：“她是姜意的好友。”
不爱说话的世子大人，连续说了两句话，赵宝更加诧异，世子大人对林姑娘比对姜姑娘要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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