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东宫的演武场建得极大，场内大大小小错落摆放着各种□□刀剑，中间一座高台鼎立，四角插着高高的帅旗。
秦玥抱弓站在演武场边缘，心中讶然。
这分明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校场，规模丝毫不输京都郊外，太子殿下难道时常在这里练兵么？
皇宫内这么大阵仗的练兵，是可以的么？
她懵怔了一瞬，往前踏出几步，自来熟道：“皇兄的练武场规模好生威武，我很喜欢呢。”
话毕，远处忽然传来几声狼叫。
秦玥脚步顿住，什么声音？
没等找到声音的源头，远处相同的方向又传来一声极响极沉重的嘶吼，紧接着是笼子被大力摇晃拍打的声音。
有几名侍卫一身铠甲，匆匆上前，动作间佩剑铁甲相触发出沉闷的声响。
似乎没料到此地会有女子，他们顿了片刻，见太子并无避开的意思，拱手禀报道：“殿下，七日前捕获的西域金狮发了狂，刚才挣脱牢笼逃了出来。”
逃！了！出！来！
秦玥骇得往后退了一大步，险些撞到身后的太子。
果不其然，练武场一侧又传来几声嘶吼，听着比刚才更加狂躁，距离也更加近。
裴焱神色如常，凤眸微眯看向远处。
一道黄色身影快入闪电，在高台后头蹿出。
因速度实在太快，在场侍卫根本来不及反应，秦玥眼睁睁看着那抹金黄的庞然大物在地面上跃起很高，直往他们站立的方向冲来。
她想逃开，可双脚像被钉在地上，怎么都不听使唤。
秦玥惊慌低喊：“皇……皇兄！”
话音未落，她怀里的小弓被一把夺走，裴焱弯弓搭箭，拉紧弓弦。
“嗖嗖嗖”
三声破空的离弦声响起，在耳畔刮起一阵劲风。
每一箭竟都正中金狮眉心！
飞跃而下的西域金狮凄厉地狂吼几声，身体重重摔落在地，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秦玥紧紧闭着眼睛不敢去看。
蓦地，手中被塞入一物，男人沉稳的嗓音在头顶落下：“方才一时情急，第三次放箭时拉断了皇妹的小弓。”
不提还好，一提起小弓，秦玥满脑子都是太子面容阴冷地拉开弓弦，动作凌厉不留丝毫余地。
小弓箭雕刻精美，另有花里胡哨的配饰，可方才在男人手中却添了几分嗜杀之气，令人望之生畏。
那双她看不分明的深邃凤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她望一眼手里已经被拉断的弓箭，久久难以从震惊中回神，连带声线也在颤抖：“无……无妨。”
裴焱看着小姑娘受惊后惨白的小脸，熟悉的心痛再次涌上，他道：“弓箭已断，今日无法教你了，改日孤补你一把更趁手的。”
他今日一身玄色，此时天色阴沉，棱角分明的脸落下一层阴影，与方才搭弓射箭的利落气势浑然一体，给人以极大的威慑。
秦玥心中害怕，当即摇头：“不……不用了。”
不远处，金狮的尸体已经被拖走，在灰黑色的砖面上留下了大片的血迹。另有几名侍卫正埋头清理地面上的污迹。
隐隐的，还有狼鸣虎啸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这哪里是演武场，这是太子平时训兽的场地吧！
她听得心里发毛，萌生了退意。
今日不巧，试探之事要不改日再说吧……
她鼓起勇气，战战兢兢道：“皇兄，那我就先……”走了？
可秦玥话未说完，身后忽传来一声娇柔的女声。
那嗓音掐得细细的，又柔又媚，听着还有些熟悉。
秦玥回身去看，就看到一名身穿鹅黄襦裙的女子正袅袅婷婷地从演武场入口进来。
她了然，与对方四目交接一瞬，双方愣了一下，随后不约而同地挪开视线。
喔，是那个不服她京都第一美人称号的醋缸子钟嗳么。
想起皇后姑姑透露的那句“钟家属意东宫太子妃之位”的消息，秦玥立刻就想明白了为何钟嗳会来这里。
钟嗳是钟家大房所出的嫡长女，生的么是有几分姿色，可惜心眼儿太小，见不得别人比她美比她聪明，每每秦玥出席的诗会雅聚，她都要赶上门来添堵。
偏偏还爱装，嘴里说着“唐突了”、“失礼了”，干出来的事那是半分不客气。
秦玥捏捏怀里的小弓箭，偷看一眼身侧脸色似乎又沉了几分的太子，将欲离开的脚步又收了回去。
既如此，她想多呆会儿看看热闹。
钟嗳在踏入演武场时就发现了秦玥，碍着如今对方是异姓公主的身份，不好向从前那样单刀直入，更何况此行的目的不在于秦玥。
她匆匆上前，柔声行礼：“嗳儿见过太子殿下。”
话毕，钟嗳刻意垂下头，露出后颈处白皙的肌肤。
秦玥站在一旁，看看太子，又看看做作的钟嗳，没吭声。
一阵沉默。
钟嗳脖子垂在那儿，开始泛酸。
裴焱眸光越过钟嗳，落在堪堪才入演武场的林祁身上，语气发冷：“你带进来的？”
林祁摸摸鼻子，没否认：“啊？嗯……”
江南税收一事暗卫终于查出了些眉目，他今日是去钟府探探虚实，可不知怎么的，被钟衮这老匹夫七绕八绕，将钟嗳给带进了东宫。
得知太子在练武场，钟嗳立刻兴奋得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为免太子责罚，他故意磨磨蹭蹭落在后面，装作恰巧前后入内的样子。
啧，看来还是没能瞒过太子的眼睛。
“咳……”林祁做作地咳嗽一声，转向维持着动作已然有些支撑不住的钟嗳，“钟姑娘，我就说太子殿下在忙么，不如……咱们先回去，下次再来？”
钟嗳脖子已经酸得发僵，顺着台阶委委屈屈地起身，将视线落在秦玥身上半晌，忽道：“臣女见过七公主，臣女以为七公主在场，殿下应当是得空的。”
虽是行礼，却是连膝盖都没曲半点。
这是明晃晃的在没事找事了。
秦玥默了默，她刚从受惊中缓过神，嘴上战斗力不足，实在没心思跟她对掐。
便敷衍道：“喔，皇兄在教本公主射箭。”
说完，她用无辜而又自然的神色看了钟嗳一眼，好似在说——
正是因你的好殿下在教本公主射箭。
所以，没空搭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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