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秦霜结结巴巴。语气闪躲：“什么……什么幕后之人，你少污蔑人。”
可音量却显而易见地小了下去。
见到秦玥似笑非笑的明眸，她莫名心虚地低头，却仍是嘴硬。
那晚，秦池是为了她才出了这危险的主意，自己没办成事就罢了，怎能倒打一耙将妹妹出卖？！
她秦霜走到如今这个田地，也没忘记“仗义”两个字怎么写！
更何况……爹爹素来看重她男儿般的性格，从前一直惋惜她怎的不是男儿身，她如果真的抗拒嫁给穷酸书生，总归……总归是还有转圜余地的吧？
饶是如此想，她却不敢看秦玥的眼睛，心里也是虚得很。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秦玥没开口，将身子往一侧让了让。
原是临近晌午，小厨房的婢女前来送餐食，秦玥被圣上封为七公主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全府，小婢女见到公主大驾，哆哆嗦嗦地行了礼，随后将餐盒放到秦霜面前：“二姑娘，这是今日的午膳。”
话毕，小婢女立刻退后出门，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非是她有意怠慢，而是府里的二姑娘本就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这几日被老爷强行关在屋内便一直在发脾气，近乎将能砸的东西都砸遍了。
她有几次送餐食时，躲得慢了些，被瓷碗砸中胳膊，至今还青紫着呢。
秦霜却浑然未觉，他只看到了婢女对秦玥与自己全然不同的两种态度，落差之下，更生愤怒：“秦玥，你看笑话看够了吗？看够了就滚！”
说完，她一屁、股坐在圆桌前，打开餐盒将里面的饭菜拿了出来。
三菜一汤，荤素合理，都是她素来爱吃的。
秦霜不禁泪目，如此看来，爹爹还是心疼她的，否则怎么将她关在此地不闻不问，却还给她安排了符合口味的饭菜？
正巧闹了几天绝食无果，她此刻腹中早就唱起了空城计，见到爱吃的餐饭，肚子更是“咕噜咕噜”叫起来。
秦霜咽了口唾沫，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樱桃肉就要往嘴里塞——
一把团扇轻轻巧巧搭在了她的腕上，止住了她的动作。
秦霜夹着樱桃肉的筷子一抖，到嘴的樱桃肉“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滚了几滚，在青砖地面留下一条玫红色的印记。
她大怒，“啪”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秦玥，我那晚鬼迷心窍暗害了你没错，你到底想怎么样就直说，要杀要剐要命一条，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恶心人，我要吃饭，我现在要吃饭，你听懂了没？”
如此噼里啪啦一通话说完，怒气消散，秦霜饿了几天的身子一软，头晕目眩，又跌回了圆凳上。
见她刻意回避自己的问题，秦玥悲悯地看着她，道：“那你可知，吃了这餐饭，你就会陷入昏迷，明日一早就会被抬上婚轿嫁到辽州庄子里去。”
秦霜瞪大了眼：“你说什么？不可能！”
爹爹怎么会舍得将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还是庄子里！
这……这甚至比嫁给穷酸书生还不如！
“原本爹爹是想你嫁给寒门学子，家中虽不堪了些，到底是朝中举子，日后起复也不是不可能。”秦玥淡道，“可是你这几日在府中大闹，竟将那些寒门之士也吓跑，爹爹无奈只能将你下嫁庄子管事。”
“不可能！将我嫁到那种地方，秦府的脸面不要了吗？”
“脸面？”秦玥笑了，“花朝节那晚你衣不蔽体地躺在秦府门口，就有脸面了吗？你不分青红皂白在府里大发脾气、不知悔改，又怎有资格当大家主母？”
缓了缓，她又补充：“哦对了，将你嫁入庄子，还是秦池的主意。”
“秦池！”秦霜震惊起身，她的亲妹妹竟然提议将自己嫁入庄子？！
不会的，阿池前几日还给自己出主意，让她如何回避嫁入东宫，怎么会这样害她！
更何况阿池还没有许下人家，她……
不对，哪里不对。
秦霜垂头思虑半晌，忽然不敢置信地看向秦玥。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阿池那晚让自己设计害秦玥，就有可能是……
秦玥瞧她一脸灰败的不可思议，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钟敏前段时间还催着你靠近太子，最近怎的没声没息了？反而是秦池，近日频频出入皇宫，意欲何为呢？可，要想秦池能成功入东宫，你这个做姐姐的，必须要婚配嫁人。”
所以，爹爹想要将她嫁入庄子里，母亲也没有丝毫反对！
秦霜脸色煞白，已然坚持不住。
还有秦池，秦池是不是早就想要嫁入东宫，这次正好落井下石，趁早逼自己出嫁，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有资格嫁入东宫了？
那么，花朝节上，她让自己联系冯林污秦玥清白，又意欲何为？
秦玥看她脸色变了几遍，一脸惊疑，索性将话挑明了说：“你不是天天嚷着要嫁大漠吗？我没了清白，按照爹爹的性子，就会将你推出去代嫁和亲，到时你嫁给突厥王子，秦池则有机会入主东宫。如此说来，你是不是该谢谢你的好妹妹。”
心中所想被猜透，秦霜从前的认知寸寸崩塌，她不听地摇头后退，眼眶里都是泪：“不会的，你在骗我……”
屋门未开，吹入阵阵凉风。
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猫儿，许是饿得厉害，闻着味道跑进了屋子。
地上的樱桃肉散发着香味，它寻着味道上前，一口将肉叼在嘴里吃入腹中。
它满足地喊了几声，想要四处找找还有没有吃食，却没料到刚走了几步，忽然四肢一软，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秦霜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立在原地愣了愣，忽然扑到秦玥面前，颤抖着嗓音：“秦玥，不，七公主，你救救我，我不想嫁去庄子里！求你救救我。”
然，秦玥只略略往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一切都是你自作孽又怪得谁？况且……”
她顿了顿，将眸光投向窗外，外头阳光正好，庭院中几支牡丹开得正艳：“你蓄意设计，害我差点清白被毁，我秦玥从未有以德报怨的习惯。”
话毕，她脚步不再停留，径直往外离开。
屋内，秦霜重重跌落在地上，望着被麻翻在地的猫，一阵绝望充满心头。
蓦地，她突然双手捂住脸，嚎啕大哭。
——
灵儿等在九曲回廊外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听里头闹出的巨大声响心里发慌，见到主子出来，心里一喜，连忙迎上去：“姑娘您出来了！可有问出点线索？”
秦玥勾唇，矜矜持持抓着裙摆以防被泥灰沾脏，道：“虽未亲口听她承认，不过……也八九不离十吧。”
“姑娘打算如何处置幕后害您的人？”
“手中没有实据并不能耐她如何，以后行事更加小心便是。”秦玥蹙眉，娇美的脸上有丝淡淡的不甘。
就算有实据，别说钟敏，父亲也绝不会因此处置秦池，顶多私下行一场家规潦草收尾罢了。
秦霜远嫁庄子，并没能给秦府带来任何助力，反而让秦氏一族祖上蒙羞，若是再闹出此事竟然牵扯到已封为公主的嫡长女，且是三女儿从中煽动挑拨，那秦家还不如自请离开京都算了！
否则，这一家大族的脸往哪里搁？任由其他世族嘲笑，往地上踩吗？
灵儿并不懂其中的厉害，一路忿忿地骂着那幕后之人，恨不得将人押入大理寺用尽酷刑。
秦玥没阻止亦没接着往下说，秦府保秦池的结局板上钉钉，处置秦霜嫁入庄子已是极好。
此时与秦池撕破脸对她没有好处。如今已经知道要害自己的幕后之人是谁，也算是占据了主动。
只是不知，秦池下一步还会不会有甚动作。
秦玥将手中的团扇抵在唇边，脑海中突然想起东宫中男人漠然沉冷的眸光，夹杂着碎冰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她忽然又觉得秦池打的一手好算盘简直是白费力气。
及至回到她从前的院落内，忽有小厮匆匆入内，见到她慌忙跪地行礼道：“小的见过公主！方才宫中来信，皇后娘娘请公主立刻回宫。”
“何事这么着急？”秦玥皱眉，为何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那小厮艰难喘了口气，继续道：“说，说是突厥王子已抵达京都，即刻就要入宫觐见。皇后娘娘请公主立刻回宫。”
糟糕，忘了这茬！
秦玥好心情立刻一扫而空，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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