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就是这个眼神
坐在办公室的男人抬起了头，他嘴里面正叼着冒着袅袅烟雾的雪茄，掺杂着银丝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虽然并不年轻但仍旧精神抖擞，岁月的沉积反而有一种独特男人成熟的味道。
他点了点头，手挥了挥：“你出去吧。”
成涯立即就点了点头，恭敬的弯了弯腰。
门一关上，房间内就变得有点昏暗，屋内满是浓郁的烟草味道。
李夺冉看着叶昀露出了狐狸一般的笑容，如以往一般精打细算的模样看得叶昀只觉得泛起了阵阵的恶心。
“小叶啊，成涯应该也跟你说了吧？”
叶昀抿了抿唇，低声道：“他只跟我说了一点。”
“可是以前您不是已经就规定好了，一个月只用还掉二十万吗？”
叶昀清隽的眉宇微微地蹙起，尽量的去忽略那道想要看穿人的视线，眼睛看着地面道。
“嗯，这个确实是我食言了，”李夺冉又抽了一口，慢慢地从皮椅上面站直了起来，他叹了一口气：“但是啊，我们最近遇到了点麻烦，需要笼收大量的资金，所以可能要多收回来一点的钱。”
“并没有只针对你一个人，在我们这里借钱的客户都需要还比以前多很多的钱。”
叶昀看着地面，这个谎言实在是劣质，可是他却什么也说不了，无权无势的他就像是在案板上面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可是……
他的指尖微蜷，声线有点不稳：“那么，我需要一个月还多少？”
李夺冉带着笑意的声音很快在他的面前响起：“不多，”浓重的烟雾从他的唇齿溢出：“一个月两百万而已。”
叶昀霎时就抬起了脑袋与面前的男人对视，他眉头紧紧地向下压着，脸色很是苍白，嘴唇都在微微的颤抖着：“两百万这叫不多吗？”
李夺冉笑着看着面前的这张脸：“你现在不是很大的手笔么，每次都是三百万、两百万的一还，对你来说好像不是什么难事啊？”
“那是，”叶昀咬着唇，眼神里满是深重的无力，他攥起的拳头又堪堪地松开了。
他到底该怎么办……
一个月他怎么可能能还这么多的钱？
他也不可能次次都有这种机遇去获得这么多钱。
他手指微微地收紧，闭了闭眼，眼中挣扎许久的神色终于妥协淡了下去。
他后退了一步，一只脚往后移慢慢地跪了下去，他低垂着脑袋，双手撑着冷硬如铁的地面，恳求的语气苍白而又无力：“……李叔，一个月我真的还不了那么多的钱，您这是在为难我”
“为难你啊，”李夺冉继续轻松道：“我并没有觉得为难你，就这样说定了吧。”
叶昀纹丝不动的盯着地面，指尖搁在地板上抓都抓不起来，心脏好像被寒冷的疾风给贯穿了一般，空荡荡的心口冻得麻木。
他的唇慢慢地启开，再一次将头低得很下，带满乞求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李叔，看在您和我爸交好那么多年的情分上，就不能宽容宽容吗……？”
倏地，那原本保持风度的脸陡然怔然了一秒，无声的笑了笑：“竟然拿你爸来求情啊……既然如此，那你知道我和你爸又是怎么的情分吗？”
他走到叶昀的身前，缓缓地蹲下，继续道：“你应该也听到了不少的传言吧”
叶昀眼睛紧紧地闭上，浑身乏力的下一秒就想要晕倒过去。
他不想知道，他不想听到，那些嚼舌根的话他从来都不会相信的。
父亲，在他心中是圣神一般的存在，谁也无法去污蔑他，这是他内心唯一的一片圣洁之地。
然而李夺冉的声音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冰锥一样落下，字字凶狠丝毫不留情面的钉在他的心口。
“你知道你爸爸当时是用什么压在我这里借去大笔的钱吗？”
叶昀心脏猛地一沉，直觉告诉他对方接下来说的并不是他想要听的，可是还未来的及阻止，他便已经说了出来。
“用他的身体。”李夺冉一字一顿笑道。
叶昀只觉得眼前的画面花白，胸口一阵的反胃，他指尖一点一点的扣着粗糙的地板，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压低嗓音道：“骗人，我不会相信的。”
李夺冉看着叶昀的这个反应眉头微微抬了抬，叼着烟的唇顿了一秒，他轻笑了一声：“骗人？”
“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可是前半生为数不多值得怀恋的呢？我怎么会骗你呢？”
他继续道：“财政外界传闻叶家的董事长是因为公司的巨额负债大笔资金无力偿还吃药自缢的，可，真实的情况真的是这样吗？”
听闻这句话叶昀已经麻木的心又猛地颤了一记，他慢慢的将那伏在地面的双手附在自己的耳朵边，低声喃喃道：“我不想知道”
他缩在地板就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鹿，脸色苍白的可怖，眼神空白无物。
李夺冉丝毫没有顾及对方快要接近崩溃的状态，悄声细语地附在叶昀的耳边：“真实的原因其实是我把你爸上了，然而你妈发现了，你妈那个人心理承受压力是真的不行啊，竟然连夜就服了大量的安眠药…”
叶昀的手脚开始发冷，掌心狰狞的疤痕涌上了一阵一阵的刺疼，激烈的情绪上浮让他的心脏跳动得异常厉害。
“别说了……！”叶昀死死地捂着耳朵，双目赤红含着泪光的眼睛瞪着面前的男人低声叫道。
滚烫涌出来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领，盛满泪水的眼中是被逼入绝望之后的一丝渺小可怜的疯狂。
李夺冉带着细褶的眼睛渐渐眯起，一把抓住叶昀的头发，口里面的烟雾喷洒在叶昀的脸上：“你这个样子倒是终于跟你老子像了几分啊”
“真怀恋，可惜你老子真是个称职的丈夫，竟然没过多久就跟你妈去——”
“叶昀似乎是感受不到被攥着头发头皮传来的尖锐疼痛，身体不断地向后退缩去，嘴里带着哽咽的声音不停低声嗫嚅：“……求你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四周好像有无数密密麻麻的东西在蜿蜒的沿着他的身体攀爬着，钻入他的每一个毛孔。
面前的男人就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魔一般在那孜孜不倦的念叨重复着最恶毒的咒语，掐紧他的脖颈，渗入他的血管，缠上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再像无数密密匝匝的虫蚁挤入他的脑袋里。
胸口的麻木不仁，脑子里却疼痛难忍。
他……
……他是不是也该在那个时候吃药直接跟着爸妈走的…？
这些都是他一个人苟活于世的惩罚吗…？
李夺冉看着不断后退的叶昀眼眸里的光渐渐涌动了起来，他一步一步上前，掐起那张脸，看着那双清隽的眼眸眼眶湿红的模样，嘴角勾出狅狷的笑容：“就是这个眼神，”
他低声笑了笑：“一看到这个眼神我就忍不住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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