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北京！北京！

回国后的金莹依旧保持着在国外训练时的饮食习惯和训练强度。这天清晨，金莹训练完后，带着行李前往青训营基地。她一身劲装，眼神坚定，直奔教练办公室。沿路上，偌大的冰场馆、体能训练场馆建筑依次排列，金莹虽在国外见过世面，但还是被眼前的场馆规模所震撼。
      
        青训营教练办公室里，孙教练和文教练正在翻阅新录队员的信息表。孙教练管男队，文教练管女队，谈起新录的队员，两人便说起了破格录取的严阳和从国外回来的金莹。金莹在北京决赛的时候滑出46秒5的好成绩，再快一秒，就是世界赛的水平；再快两秒，就可以去奥运赛场上摘金夺银，是名副其实的种子选手，许多国外的队也盯着她。
      
        教练们正聊着，金莹便进了办公室，自我介绍道：“我是金莹，是来领青训营通知书的。”
      
        这是教练们与金莹的第一次见面。孙教练上下打量了一下金莹，眼前这个并不高大的女生身上带着一股坚韧和高冷。
      
        孙教练说：“是你啊，还好电话联系上你，否则你没填地址，这通知书都不知道咋给你。”
      
        孙教练边说边找出金莹的录取通知书，接着说：“你选拔赛的成绩不错，我看你之前都是在国外训练，回国后还习惯吗？”
      
        金莹说：“教练，我今天来，除了录取通知书外，也是想当面跟您沟通这个问题。”
      
        孙教练好奇：“哦？说说看。”
      
        金莹直言：“孙教练，我在回国之前已经大致了解过青训营的训练方式。无论是谁，都要服从统一的训练时间、体能训练师的安排。这跟我在国外的训练方式有些出入，首先，我想带自己的营养师，单独配餐，以便保持我身体状态的稳定。其次，我想我的训练计划也能和我之前在国外的训练保持一致。”
      
        金莹直接递给了孙教练一份计划，孙教练瞟了一眼，并没接，他不露声色地说：“金莹同学，你有自己的想法值得鼓励。可训练营是为国家队储备人才的地方，和你在国外的短道速滑俱乐部不一样。在这儿，大家都要遵循营里的训练规则。”
      
        金莹坚持己见：“我们的训练规则难道不应该以保证让选手赢得比赛为第一要务吗？”
      
        孙教练笑着说：“我们教练团队自然会根据每个运动员制订计划，提高你们的成绩，但是这还要由青训营的教练组决定。”
      
        金莹低头看着自己的训练计划，没有言语。
      
        孙教练说：“考虑到你一直生活在国外，饮食习惯比较特殊，我可以帮你争取单独的配餐。但食材和营养师也一样要遵照队里的统一规定。”
      
        金莹说：“如果一个选手不能按照自己最熟悉的训练方式进行训练，青训营怎么保证能够提高队员的实力？”
      
        孙教练说：“最熟悉的方式不一定最有效。你既然选择回国参加青训营，就应该信任这个青训营足够专业，这里并不能为你搞特殊化。当然，你也可以当这封集训通知书从来没有收到过。”
      
        孙教练将通知书放在桌子上，让金莹自己选择。
      
        待严阳回到家，快递已到。严振华和曲洁没拆，他们猜测是大学录取通知书，一定让严阳亲自拆。严阳心里像是揣了几十只兔子上下翻跳，他害怕这是集训通知书，同时心里又热切希望是。在爸妈两双眼睛的压迫下，严阳一点点撕开快递封皮，忐忑地将通知书缓缓向上抽出—
      
        通知书上写着“东北工商大学”几个大字，是大学录取通知书。
      
        严阳顿时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
      
        严振华拿过通知书，和曲洁仔细端详，看着录取名单上严阳的名字，嘴角尽是掩饰不住的开心，小声读着：“严阳同学，我校拟定录取你入档案学专业学习，请你准时于2018年9月2日至9月5日凭本通知书到学校报到——”
      
        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曲洁走过去开门，一个快递小哥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EMS快递，说：“我是送通知书的。”
      
        曲洁疑惑，正要伸手接过来，坐在椅子上闻言的严阳身子一颤，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通知书夺了过来，藏在身后，对爸妈扯谎：“这是学校附赠的大学生活需知，如何让大学过得更丰富多彩，你们看了也没用。我先进屋了！”
      
        说罢，严阳攥紧通知书，一溜烟地进了屋，“啪嗒”一声将房门紧闭。
      
        严振华和曲洁面面相觑，严振华看着桌子上的那封“东北工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又望了望严阳紧闭的房门，疑惑不解。
      
        严阳把自己关在房内，小心翼翼地拆开快递——青训营通知书，报到截止时间是9月3日。严阳内心五味杂陈，愁绪万千。这时，贾长安打来电话，严阳告诉他收到两张通知书的事情。
      
        贾长安说：“兄弟，我已经看过皇历，后天就是黄道吉日，宜远行。要不咱们直接飞北京得了。”
      
        严阳翻看日历，沉思了片刻，将9月2日至9月5日圈出来，写上“东北工商大学报到”几个字，脑海里想出了一个解决之策。
      
        严阳说：“长安，帮我买9月2日的票吧。”
      
        贾长安不解：“9月3日青训营就正式开营，截止报到了，咱不提前去个几天？”
      
        严阳说：“没事，肯定来得及。”
      
        贾长安说：“兄弟，你这打的什么主意啊？”
      
        严阳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严阳趁机说：“爸，妈，长安来了，你们就先回去吧，手续我自己能办。”
      
        贾长安附和：“姨，我来陪严阳，你们就放心吧。我保证不会丢下他一个人不管的！”
      
        见曲洁有些犹豫，贾长安小声说：“姨，你们一直在，新同学都以为严阳是‘妈宝男’，严阳还咋找对象……”
      
        曲洁看向严振华，严振华点了点头。曲洁虽然不舍，但还是同意了，反复叮嘱严阳生活注意事项，严阳一一应承下来。
      
        严阳瞥见时间已是九点四十三分。没等严振华他们走远，严阳和贾长安便拿着行李朝前方跑去。他们穿越操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径直来到报到处。
      
        辅导员接过严阳的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将他的信息录入学籍系统中，随即将一张校园一卡通交给严阳，说：“这是你的校园卡和入校手册，以后学籍注册、进出宿舍、食堂刷卡都要这张卡。”
      
        严阳看着卡，询问：“老师，那是不是请假也得用这张卡？”
      
        辅导员说：“还有好几天才上课呢，现在还不用请假。”
      
        严阳一本正经地说：“老师，我要请的是长假，我想要办休学。”
      
        辅导员诧异，但看严阳态度坚决，指引他去了教务处。教务主任也是满脸不解，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入学第一天就要休学的学生。
      
        严阳说：“因为我刚拿到全国短道速滑青年精英训练营的资格，我得去北京训练。”说着，便将事先写好的休学申请书递给教务主任。
      
        教务主任迟疑道：“短道训练？你这个理由，学校确实没有先例。你打算休学多久？”
      
        严阳说：“2019年到2022年。如果我能进入国家预备队，备战冬奥，要四年。”
      
        教务主任说：“你有把握去了什么训练营，就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吗？”
      
        严阳说：“这倒也不是。”
      
        教务主任说：“那为了这么一个不确定的事情，连大学都不念了？”
      
        一旁的贾长安帮忙打圆场：“老师，不是不念，是晚点儿念。”
      
        教务主任说：“晚点儿念？大学的规章制度是你家定的？说来上就上，说休学就休学。”
      
        严阳恳求道：“老师，这次机会真的对我很重要，我一定得去试一试。”
      
        教务主任说：“念大学的机会就不重要吗？你要不现在就好好注册报到，要不就退学，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严阳被主任的态度激怒：“老师，虽然第一天就提休学有些特殊。可是让学生退学，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吧。”
      
        教务主任大声呵斥：“你说什么？这是你跟老师说话的态度吗？”
      
        气氛变得僵硬肃杀，旁边的老师赶忙过来劝说，建议请示下主管教学和学籍工作的陈副校长。教务主任听得进劝，便拿着严阳的休学申请书去找陈副校长。严阳和贾长安面面相觑，心里七上八下。
      
        副校长说：“休学？一日未读，何来休学？”
      
        教务主任说：“明白，那他这休学申请书您就甭看了，我这就去把他回了，要么就好好上学，不念就干脆回家。”
      
        副校长说：“嗯。小孩子好好教育，务必注意方法。”
      
        教务主任往门外走，刚走到门口，副校长就突然站了起来，叫住教务主任，只见副校长拿着严阳的申请书说：“他休学是为了要去参加短道队青训营？”
      
        教务主任说：“是啊，先是参加个什么训练营，再加入国家预备队，还说想备战冬奥会，哪那么容易啊。”
      
        副校长缓缓放下申请书，态度大变：“你咋不早说？保不齐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料，那我们不是耽误人家了吗？”
      
        教务主任有些诧异。
      
        副校长说：“他要真的进了国家预备队，再走运拿到了奥运会的入场券，对咱们学校声誉的提升可是无与伦比、事半功倍的呀！”
      
        教务主任连忙点头，但担心别的学生会跟风。
      
        副校长说：“大学教育的重点不在于培养学生多少技能，而在于帮助学生发现自己的兴趣与理想。从这个角度讲，这名学生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们没有理由不支持。于公于私，我们都应该签这个字，盖这个章。”
      
        说完，副校长在休学协议书上方学校领导人意见一栏处郑重签下“同意”两个字，并盖上公章。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严阳那封休学申请书的最后一句：“我害怕青春有悔，我必须全力以赴。”
      
        敞篷车的车顶打开，三个人站立着，风肆意地吹在三个人的脸上。疾驰的车辆带着三个人迅速向前，三个人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
      
        贾长安说：“严阳，咱今天要离开哈尔滨去北京，我要去青训营里大杀四方，让他们看看咱们的本事。”
      
        严阳说：“在青训营里出头算什么本事，我们的目标是冬奥会和取得金牌。”
      
        贾长安说：“必须的。”
      
        严阳兴奋地大喊：“我一定要滑进冬奥会。北京！我们来了！”
      
        贾长安也跟着严阳大喊：“我也一定要滑进冬奥会。北京！我也来了！”
      
        车一直向前开。严阳看着街道两旁的树木、楼房、行人不断后退，慢慢被甩在身后。对未来的希冀以及与家乡的离别，几分夹杂着向往、喜悦的伤感涌上心头。
      
        严阳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简短几句结束，就将手机关了机。
      
        严阳默念：“哈尔滨，下次再见。”
      
        一个牌友上厕所误入了严阳房间，只见严阳房间内拉着窗帘，一片漆黑，电脑屏幕却明晃晃亮着。牌友提醒曲洁，家里电脑没关。曲洁上前查看，正当她准备将电脑关机之际，一个信封一样的图标在桌面上不断地移动着，上面还有一行字：爸妈亲启。
      
        曲洁点开信件图标，突然整个人愣住了，声音颤抖着喊严振华。严振华闻声赶来，一眼看到了桌面上那封打开的信件，信件上写着短短的一句话：“爸，我去冬奥青训营了，我会把金牌拿回来的。”
      
        夫妻俩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焦急地给严阳打电话，对面传来的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又给学校打电话，才得知严阳办了休学。
      
        严振华赶忙坐在电脑桌前，查看今日哈尔滨飞北京的航班时刻表，比对着时间。曲洁在一旁打电话，可是严阳的电话关机，怎么也打不通。
      
        严振华打开航班查询网站，输入严阳的身份证号，严阳所购班机航班号出现在眼前——CA1640。
      
        严振华转身就往外跑去，曲洁没有拦住。严振华驾驶汽车，飞快地朝着机场的方向驶去。
      
        广播开始提醒从哈尔滨飞往北京的CA1640航班即将登机。严阳拉着贾长安走向安检处，两人过完安检，贾长安隔着玻璃冲着艾宁挥手告别，一步步向后退。
      
        透过层层玻璃，外面的哈尔滨城渐渐模糊。严阳微微一笑，冲着外面那个模糊不清的哈尔滨挥手，与这个城市告别，随即一把将贾长安拽住，推着他朝登机口走去。
      
        在贾长安消失在视线中之前，艾宁大喊：“我会去北京找你的！”贾长安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开心。
      
        严振华赶到机场时，滚动的大屏上显示CA1640停止登机，他远远地看着安检入口，知晓自己还是来迟了，旋即走到玻璃窗前，看着窗外一架飞机正在跑道上滑行起飞。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飞机渐渐变小，直到消失不见。
      
        严阳四处找寻，突然间旁边传来了一声口哨声，严阳循着口哨声望去，只见严忆北身上绑着便携稳定器，上面架着DV机，正对着严阳和贾长安拍摄。
      
        严忆北说：“看镜头，打声招呼，笑一个！”
      
        严阳苦笑着打招呼，贾长安看到严忆北全副武装的模样，兴奋道：“忆北小叔，你改行做网红了？”
      
        严忆北说：“谁做网红了，我现在的身份是冬奥组委宣传专员，主要是为冬奥服务。现在，你们两个青训营队员，就正式成为我的宣传素材，是不是很光荣？”
      
        严阳和贾长安相视一笑，面露几分尴尬。
      
        严忆北领严阳和贾长安出站，他开着自己的老越野车，载着两人在北京的街道上奔驰，贾长安想要打开窗户看看外面的风景，摸半天没摸到升降键。旁边的严阳伸手摇手柄，车窗才慢慢降下来。
      
        严阳忍不住吐槽：“叔，小爷爷好歹也是一厂之主。你开这么老一车，不符合你富二代的人设！”
      
        严忆北不以为然地说：“车就是一工具，这车皮实耐造又宽敞，机械品质杠杠的，实用！”
      
        车子驶上环路高速，宽阔的视野将两侧的建筑尽收眼底。严忆北自豪地介绍道：“北京不仅是咱们中国人的首都，还即将成为唯一一个举办过夏季、冬季两次奥运会的城市。这在全世界都是绝无仅有的！”
      
        严阳说：“小叔，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留在北京，拒绝回去继承小爷爷的生意吧？”
      
        严忆北说：“那些是你小爷爷的事业，你小叔我的理想，是认真做好冬奥会的宣传员。”
      
        车继续向前走，驶过长安街大道，天安门、人民英雄纪念碑映入严阳和贾长安的眼帘；车辆又驶过四环路，鸟巢、水立方等标志性建筑浮现眼前。
      
        严阳和贾长安感受到北京的独特之处，心潮澎湃。贾长安忙给艾宁发视频，把眼前的景象第一时间分享给女友。严阳启动手机，一连串未接电话的提示接踵而至，严阳面色凝重了起来。
      
        贾长安注意到严阳的反常，问道：“都是叔叔阿姨打来的？”
      
        严阳说：“估计是看到我留的信了。”
      
        贾长安有意逗他，几句下来，严阳终于展露笑颜。两人玩笑着在车里打闹起来，似乎把之前的忧虑都抛在了九霄云外。
      
        严阳看着桌上的各种菜式，垂涎欲滴，但他有意忍住肚中的饿意。
      
        一旁的严忆北将DV机架在严阳跟前，神色得意地说：“就接受我的一个采访，把你进营拍成Vlog，有这么难吗？烤鸭还想不想吃了？”
      
        严阳说：“所以你就坑自己的侄子？青训营队员这么多，干吗非得拍我？”
      
        严忆北说：“他们长得没你帅啊，我不找你，其他宣传组的人也会找你。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家的孩子不能被别人抢了去。”
      
        严阳说：“抢了不是正好？小爷爷花那么大血本让你念完财大的金融专业，就是想让你回去继承家业，可不是让你干新闻宣传的。”
      
        严忆北被噎住，而后威胁道：“你俩的行李还在我车上吧，证件也都放包里吧？总之，今天不答应我，不仅烤好的鸭子会飞走，今晚还要露宿街头，明天也别想去营里报到。”
      
        两人闻言，往身上一摸，果然除了手机，什么东西都没带在身上。
      
        严阳恍然大悟：“你从接我们上车就算计好了。”
      
        贾长安急了：“叔，这是你们的家事，干吗带上我啊？”
      
        严忆北说：“少废话，叔在任务面前，宁杀错，不放过——我的侄儿，好好考虑一下吧。”
      
        严阳无奈，只得答应。
      
        吃饭间，严忆北向严阳他们讲起训练营其他选手的情况。原来，除了今年选拔上来的十六个新队员，之前留下的第一期的十个老队员，也是第一梯队的。其中，最厉害的当属唐寒。唐寒，人如其名，除了滑冰，什么都不关心，是一个无情的“滑冰机器”。
      
        众人举杯相庆，唐寒也随着大家举杯，只是他平静的脸上似乎看不出一点儿激动之情，与其他队员反差甚远。
      
        郝瀚说：“大力，今天试训结束就没见你人影，你是不是又跑女队看新选上来的女队员去了？”
      
        大力说：“我是那种人吗？我不过是去看看咱们第一期女队都留下了谁。女队今天也试训，田苗还是第一，杨梦然起跑抢线……”
      
        董三京说：“听说女队今年选上来了一个加拿大回来的，她怎么样？”
      
        大力摇头：“还没碰见过。”
      
        郝瀚看着唐寒一言不发，开口询问：“队长，男队新选上来的，你最看好谁？什么刘泽、贾长安，还有那个破格的严阳，不知道能不能打啊。”
      
        唐寒摇摇头：“管好自己就好了。”
      
        大力说：“听队长的，再快也快不过我们队长啊，估计这些‘新兵蛋子’也留不了几天！来，干一杯，希望我们都还能留到下一期。”
      
        众人举杯，唐寒却摆手回绝：“我向来不喝的，你们喝吧。我去外面透口气。”
      
        言罢，唐寒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严忆北让严阳自我介绍，严阳敷衍：“我叫严阳，来自哈尔滨，是刚选拔上来的短道青训营队员。”
      
        严忆北说：“听说你考上了东北工商大学，现在参加青训营，学校那边怎么办？”
      
        严阳诧异严忆北怎么知晓这些，他无可奈何地说：“我申请了休学，等参加完奥运会，再回学校继续读书。”
      
        严忆北说：“你有把握得到国家预备队员的入场券吗？”
      
        严阳说：“我没有想过失败，我就是冲着赢去的！”
      
        严忆北说：“那你家里人支持你吗？”
      
        严阳愣住了，空气安静了下来。良久，严阳突然开口说：“支持，他们很支持我。”
      
        严忆北有些意外，正想接着发问，一个人从严阳旁边经过。严忆北看出此人正是短道青训营“头号种子”唐寒，立刻扛起三脚架和DV机，冲着唐寒奔去，留下严阳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严忆北追上唐寒说：“唐队长，我是奥组委新闻办公室的，负责冰雪项目宣传……”
      
        唐寒说：“我不接受采访。”
      
        严忆北并不放弃，一路跟过去。
      
        严阳意外，贾长安已经用手机检索出了唐寒的信息：“唐寒，国家短道青训营男队第一名，现役短道青训队队长——”
      
        贾长安拿手机打开了唐寒的照片，递给严阳。
      
        严振华看着曲洁，面露几分沧桑，他说：“我滑了那么多年冰，可是到头来除了一身类风湿关节病，什么都没剩下。运动员哪有那么好当的？走这条路不死也得脱几层皮，好好上大学，出来找个好工作，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曲洁说：“我知道你是为了儿子好。可我们觉得好的，未必是阳阳想要的。”
      
        严振华疑惑，曲洁关上门，在门的背面，正是武大靖短道速滑夺冠的海报。
      
        曲洁说：“这是阳阳每天关起门来，都会看到的东西。你追阳阳的时候，我想了很久，我们真的了解自己的儿子吗？振华，我记得年轻的时候，叶乔波也是你的偶像吧！”
      
        严振华陷入沉思之中，过往的一幕幕涌上心头。良久，严振华才问曲洁：“下午你和忆北联系了，他怎么说？”
      
        曲洁明白严振华是妥协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说有他在，一定好好教训严阳离家出走的事，让我们尽管放心。”
      
        严阳烦闷，将桌前的酒一饮而尽，随即朝酒吧门口走去。他站在酒吧门前，看着街道上三五成群的人，明晃晃的灯把人影拉得很长，一股惆怅感油然而生。他拿出手机，翻到了妈妈的号码，犹豫良久，终归还是按下了锁屏键。
      
        手机提示音却在此刻突然响起，严阳按开手机一看，竟是银行卡到账的信息，随即微信便弹出了曲洁的消息：“北京远，好好照顾自己。”
      
        严阳沉思一会儿，打字询问：“妈，爸生气了吗？”
      
        曲洁说：“他让我告诉你，要是时间不够，延长休学申请也未尝不可。”
      
        严阳看着手机，久久沉默，这时，贾长安端着一杯酒，从门口走出来。严阳没有言语，一把将他手中的酒夺了过来，一饮而尽。严阳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能够得到父亲的理解，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两人顾不上跟林晶打招呼，一个声音忽然在他们身后响起：“第一天报到就迟到，无组织无纪律。”
      
        严阳和贾长安循着声音看去，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来者何人，只听对方继续说：“去，五十个俯卧撑，长长记性。”
      
        严阳和贾长安小声嘀咕，该不会是指导员吧？隐约又觉得哪里不对，但初来乍到，还是乖乖照做了。恰逢孙教练走过，诧异地看着正在做俯卧撑的二人。
      
        孙教练说：“你俩在这儿干吗呢？还不快去报到，一会儿青训典礼就开始了。”
      
        刚才“发号施令”的人早已闪到一旁，跟着唐寒一块儿朝训练营冰场走去。孙教练告诉严阳他们，那人叫大力，也是短道队的青训营队员。
      
        贾长安和严阳朝着大力和唐寒的方向看去，唐寒回头看了一眼严阳。可是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似乎不记得严阳。严阳认为这是在轻视和挑衅，心中一股不忿。
      
        孙教练看了看手表，焦急地跟严阳他们说：“来不及了，你们先去大厅集合，手续事后再补办。”
      
        严阳和贾长安朝青训中心大厅跑去。只是两人都没注意到，林晶的手机里早已记录下他们的一切画面。
      
        林晶也跟着来到大厅之中，用手机录着各个选手的画面，不一会儿，严忆北也出现在林晶旁边。
      
        林晶问：“你对这些队员都熟悉吗？”
      
        严忆北点点头，顺着队员们的站位依次介绍：“唐寒自然不必介绍了，他旁边那个叫陈庆祥，不过大家都叫他‘大力’，号称队里开心果，喜欢恶作剧。后面两个是董三京和郝瀚……女队这边，第一个是田苗，她是第一期的第一名，在她后面的是郑苏菲、杨梦然、刘小雨，她们的站位都是根据排名来的。站在旁边那个是队医叶小小和两位陪练。”
      
        林晶镜头再转，落在严阳和贾长安身上，严忆北正要介绍之际，林晶打断了他。
      
        林晶说：“这两个就不用介绍了，开营第一天就迟到，印象深刻！”
      
        林晶调出严阳和贾长安被骗做俯卧撑的视频，播放给严忆北观看：“逗不逗？今天我就把这个发到宣传账号上，铁定能造一波热度。”
      
        严忆北赶忙阻拦：“别发了。开营仪式，影响不好。你听我的准没错，快删了吧。”
      
        林晶看着紧张的严忆北反生狐疑，还是果断拒绝了他。
      
        严忆北说：“我记得你是北京电视台的，麻烦你配合一下我的工作啊。”
      
        林晶说：“体育频道记者林晶，随时去投诉。”
      
        两人正在争执，李领队带着文教练和孙教练走来，大厅之中，大力带头鼓掌，众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教练组身上。
      
        李领队走上台说：“各位队员，早上好，大家都到齐了，客套话我也不说了。我只想告诉你们，这个青训营是体育局和奥组委特批的‘绿色通道’，场馆的建设、人员的配备都得到了领导的大力支持，这样的机会难能可贵，你们要好好珍惜，刻苦训练。今天是青训营开营的第一天，我把最重要的事情先说清楚。青训营是有淘汰的，在这儿，每个月都有摸底测试，排名最末的选手就要离开青训营。只有撑到最后留下来的人，才有机会进入考察范围。可即便这样，最后能进入国家队预备队的，可能也只有一两个。一切都要看你们的成绩，希望大家重视！”
      
        众人虽然早知如此，但是在听到这个规则被宣布出来之际，还是心中一震。
      
        李领队向大家介绍队长唐寒：“唐寒，500米最好成绩42秒98，也是青训队的队长。希望大家既能以他为目标，努力追赶，也能以他为队友，好好学习。”
      
        严阳听到这个数字，望着唐寒出神。
      
        接下来，李领队安排新入营队员的入营体检事宜，队医叶小小说：“入营结束后，大家跟我去做体检。再强调一下，队内禁止一切违禁药物，营养品也由我统一派发。这是纪律。”
      
        大家纷纷点头。
      
        仪式接近尾声，众人欲离开时，金莹举手提问：“领队，既然队里有淘汰机制，如果滑得快，是不是可以直通预备队？”
      
        李领队沉默片刻说：“这个要根据滑出的成绩具体研究，再做决定……但是青训营就是为冬奥特别组织的，为的就是选拔人才。我在这里可以向大家保证，只要成绩够好，在青训营里，没有不可能。”
      
        队员们纷纷鼓掌，掌声响彻训练场，大家对未来充满期待。
      
        唐寒面无表情地说：“在营地里，我只吃队里的食物。你最好也别吃，万一含有违禁品成分，得不偿失。”
      
        严阳见识到了唐寒的脾性，不觉撇了下嘴。
      
        除了冷冰冰的唐寒之外，女队的金莹亦是如此。在食堂吃饭，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严阳换上冰鞋，跃跃欲试，却被董三京他们拦住了。原来，教练已经把训练时间安排好了，每天中午十二点至下午两点是一队的个人训练时间，严阳他们的训练时间已经排到了晚上十一点。
      
        严阳看着贴在墙上的上冰时间安排表，气冲冲地一把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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