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这个大陆上，不是每个孩子刚出生就有成为武者的资格。
要想真正步入武者的门口，须得在出生时，父母同时以自身真气注入，培育出其先天元气，有条件的还会配置滋养灵药使得这元气更为浑厚，等此元气稳固之后，再以此为基，根据如今世面通传的《天武经》进行修行锤炼，之后不断滋养丹田内息，才能形成真正的本源真气，这个环节名为筑基。
等筑基完成，才能称得上真正的武者，才配去修行不同阶级的武技，并形成战力。
而赵岚的情况比较特殊就在于，他在出生的时候，母亲便难产而死，其父又在战乱中被人废去了修为，以至于根本没人可以替他培育出先天元气。爷爷赵老拐好歹也是一级武君，在村子里也是跺跺脚能抖三抖的人物。
但这先天元气的培育除了亲生父母之外，没有人可以替代完成。
不仅如此，而且还需要亲生父母同时注入真气，父为阳，母为阴，阴阳调和才能培育出最为醇正的先天元气。
而缺失了这一部分的先天元气的赵岚以至于日后如何努力发奋，都无法聚起丹田真气，顶多靠着家传的一套“通玄掌”的初阶武技，才勉强可以被称之为入门武者。
“小岚，我已经不行了，你是我赵家最后的希望，千万，千万不要放弃成为武者啊……”
父亲临终时的遗言，赵岚依旧历历在目，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神，那样凝重痛苦的神色，成为他这辈子最大的梦魇。
如今对于他而言，进入这些大派才有那么一丝丝成为武者的希望，那里面或许有什么高人，或许有什么神通能够重新替他塑造先天元气。
正当赵岚胡思乱想之际，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来，毫无遮掩的开门声也将陷入沉思中的赵岚唤醒过来。
走进门的，正是消失了多时的慕宝宝。
见到慕宝宝，赵岚没有显露出喜悦，他已经预感到，慕宝宝是来告辞的。
果不其然，慕宝宝见到赵岚的第一句话便是：“赵岚，我，我可能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赵岚心神微微震颤了一番，但之后还是露出了勉为其难的笑容，应了声：“恩，好的！”
赵岚的反应倒让慕宝宝有些奇怪。
“你就不问问为什么吗？”
赵岚讪笑一声：“我都知道了，不就被凤仙阁的长老看上了嘛……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慕宝宝有些意外：“你，你怎么会知道？”
赵岚“嘿嘿”一声，说道：“这个，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呢，这样也好，反正你一开始也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刚好这也遂了你的愿。”
慕宝宝微微紧皱起眉头，嘴唇抿了抿，似乎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寂静。直到过了一会儿，慕宝宝才开口说道：“我觉得你也是一定想进凤仙阁的吧，不然也不会在此地特地停留这些时日！”
赵岚闻言，轻声叹道：“那么好的地方，肯定是谁都想进，可是你也知道我的情况，能不能进，还是两说呢！”
慕宝宝渐渐地垂下了眼睑，神色黯然地叹了口气。
“赵岚，我刚刚从凤仙阁那边回来，我也打听到了，这次阁中对于弟子的选拔极为严格，而且名额有限，按照你的情况……放弃吧。”说着说着，慕宝宝的声音越压越低，直至最后似乎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赵岚的脸逐渐变得僵硬，即使是想强颜欢笑，似乎也做不到了。
慕宝宝的话，扎了他的心。
赵岚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神色说道：“不试试的话，又怎么知道呢？再说，就算去不了凤仙阁，不是还有其他门派嘛，天下教派又不止凤仙阁一家……反正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就安心的去吧，不要为我操心了。”
慕宝宝也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气恼：“赵岚，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就是你这种死心眼的样子？明明自己不适合，还偏偏往里面挤！”
赵岚凝视着慕宝宝，内心里当真如刀绞。
“慕宝宝，你这人说话还从来不会顾忌别人的感受，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差劲儿啊……”
慕宝宝摇了摇头道：“不，我只想让你知难而退，不想让你自取其辱。”
“呵，自取其辱嘛……”赵岚的身子有些颤抖，他微微抬起头，闪烁的眸光凝聚在慕宝宝脸色，并一字一顿地道：“我愿意！”
慕宝宝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那是你的事，我只是看在同村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你不听便罢了。另外……”
慕宝宝盯着赵岚，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们解除婚约吧……”
赵岚愣住了，整个人像傻了一般定在那里。
良久，赵岚倒吸了一口冷气，缓缓地站起身来，脸上不喜也不悲。
“慕宝宝，我早就知道你会离开我，只是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快，我更没想到你会这么着急的和我撇清关系。”
慕宝宝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现在爷爷也不在这！”
赵岚的神色顿了顿，苦笑一声道：“行，慕宝宝，你可真是长大了，婚约的事情，你说了算吧。”说完这句话，他再也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多待了一刻，甩着袖子便走出了房间，只是走了酒楼之后，望着人流不息的街道，赵岚却又陷入了迷茫。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内心明白，慕宝宝说的都是事实！
青天白日之下，赵岚默然地抬起了头，嘴角处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
不过，就算你说的是事实，我也一定要试试，但绝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也为了我那死不瞑目的父亲。
……
三日之后，农历七月初八，晴空无云。
位于青山镇东侧的祭天广场上，为凤仙阁招纳门徒弟子所开辟的空地上，一应桌椅早已摆放整齐，椅子共四张并排而放，每张椅子的右侧又同时安置了一张茶凳，每个茶凳上整整齐齐地摆设着一套茶具，除此之外，还额外摆放了一尊鎏金三足双耳香炉。
香炉里的檀香从昨天开始到现在已经点燃了快有十二个时辰了，却依旧青烟萦绕，香息不绝。
而此刻尚在床上躺着的赵岚一夜也没合眼，才刚刚听到窗外传来的一声鸡鸣声，他匆匆地从床上爬起来，只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便迫不及待地冲出了房门。
此时此刻，门外已经出现了熙熙攘攘的嘈杂声，这样的日子想来也有不少人正如他一样彻夜未眠，一大早便匆匆地赶往青山镇广场。
赵岚生怕自己落在了别人后头，急不可耐地便冲出了酒楼，可还没走上几步路，迎面，一股排山倒海般的人潮气流朝着他吞没而来，胸口间顿时被这股气潮压迫出一股浓烈的窒息感将他整个人慑在了原地，竟无法再往前一步。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这一幕。
时间仿佛定格在停下脚步的那一刻，他站在黑压压的人群之中，便如苍穹之于蝼蚁，如沧海之于一粟，那么渺小，那么苍白。
或许，他早该想到，坐拥紫龙山龙脉，身为星涟国四大教派之一，有着“一仙二帝三皇”坐镇的的凤仙阁，只要进入了这样的一个府邸，便意味着资源，武技以及上等法宝的供应不绝，便意味着权力，财富，地位的唾手可得。
拥有着这样的魅力以至于吸引到来自全国的年轻一辈将何止成千上万。
大概在以往，成千上万这个词在他的意识里大概也只是个概念，直到今天真正见到了成千上万的人如潮水般朝着一个方向前进的时候，赵岚的瞳孔不断收缩，他的心也越来越胆怯，胆怯到双腿便如灌了铅，连往前迈开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样一个能让成千上万的人朝圣般神往的凤仙阁，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
但与此同时，他的心底里又不时地发出另一个声音。
“不，凤仙阁是你的希望，你不该放弃，你还想被人看不起吗？你还想像以前一样被人嘲笑吗？”
“可是，我该怎么进？我拿什么进？人家凭什么收我？”
“如果你进不了凤仙阁，成为不了武者，那你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
“赵岚，清醒清醒吧，你这样的人，只配在一个乡野荒芜之地老死残生，武者，你没有资格……”
“赵岚，你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你还顾忌什么？就算自取其辱又有什么关系？”
赵岚缓缓地收回目光，咬了咬牙，正要向前走去，一个温润的大手悄然搭在了赵岚的肩膀上。
“小老弟，是你啊，刚在这站着发什么愣呢？”
赵岚回过头来，看到身后站着的却是前几日在街上碰到的那个中年男子，还有那个妖娆的女人依然寸步不离地跟在男子的身旁，尽管她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和悦。
赵岚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里略略带着一丝意外：“怎么，怎么是你们，原来你们也来报名凤仙阁的？”
男子嗅嗅鼻头，微微一声苦笑：“凤仙阁啊，我倒是也想进啊，但好像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已经不招了吧！”
女人则是平平地看了远方的广场一眼，一脸不屑地道：“呵呵，就那个破地方，让老娘去，老娘还不去呢！”
赵岚嘴角扯了扯，这女人，还真是口气不小啊。
男人则是一脸尴尬摸着脑袋说道：“小老弟，别见怪，我这师妹啊，素来都是有些口无遮拦的……”
女人“切”了一声，白了男人一眼。
“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就那破地方还有这么多人抢着去，真是一群脑子被门挤了的……”
“这……”男人朝着赵岚无奈的笑了笑，这回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作任何辩解了。
赵岚则是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没关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走好自己的路才是正道。”
赵岚这话倒让这一男一女颇为意外。
男子“呀”的一声道：“没想到小老弟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觉悟啊，真是令我惭愧啊！”
女人依然摆着那张并不是很好看的脸。
“走好自己的路是没错，就怕别人把路都堵了，自己最后哪都去不了……”
女人话音刚落，男子实在忍不住了，急急道：“喂喂，师妹，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女人“哼哼”两声：“再这么少说，也是这么个理！”
……
赵岚当然没功夫与这一男一女多番争论，眼见着太阳逐渐高悬，时辰大概也不早了，便拱手对着还在争论的这一男一女说道：“大哥，大姐，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只不过在下还有要事，就没空和你们探讨什么走路的话题了，这先告辞了！”说着，便转身挤入了乌压压的人潮中去。
看着赵岚匆匆离开的背影，男人微微有些抱怨道：“喂，你瞧瞧你……你看把我们的小老弟吓得，都快对你产生阴影了！”
“哼，谁像你们男人一样，一个个都这么的虚伪。”
“好，我虚伪……”
男子说不过这女人，只得无奈的摊了摊手，愤愤不平地朝广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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