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图书馆临山，正逢秋天，山上的人工枫林全都红了，层层叠叠地交杂成一副色彩浓郁的画，一群群飞鸟欢快地飞在其中，不知疲倦。
馆内的大部分同学头都恨不得扎进书本里，争分夺秒地为多记点知识挣扎。
温雪咬着咖啡的吸管，随手翻开刚借来的一本外国小说。前些阵子她的保研名额确定下来，也联系好了c大的老师，开始过清闲的生活。
她正翻过一页，却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
或许是傅老师。
她想着，拿起手机。
果然是来自mrfu的邮件。
她轻轻吸了一口咖啡，点开内容。
“哼哼哼”三个字正安静地躺在reply后面。
“咳咳……”温雪被咖啡呛了这么一下，顿觉今天的咖啡味道有些奇怪。
傅老师最近有返老还童的倾向。这几次她说什么话都会在他们之后的话题中再度出现。比如上面这个“哼哼哼”，其实是有一次她不同意他提出的法官员额制的缺点，才发了无奈又显气势的“哼哼哼”过去。
结果这人迅速就学为己用。
可她上一个邮件明明给他发的是“傅老师，下周末我要去c大跟一个教授见面，不能去找你了”。
还有之前……
前几天青市召开国际法学论坛。这种机会降临到青市，a大法学院的学生是都要挤去看看的，听不听得懂倒无所谓，至少可以见见自己所援引的论文观点的真人。
只不过论坛在酒店举行，主办方已经尽力选了容量最大的厅，还是没有这些学生坐的位置。
傅西沉当天提前去接温雪，温雪的室友刘冉冉和梁以欣也有幸蹭到了傅老师的车，大家一致屏着呼吸坐在车上，心照不宣地看窗外。
车入主路，傅西沉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最近学校比较忙？”他说话时眼睛看向车内的后视镜。
刘冉冉和梁以欣意识到是在问自己，忙不迭点头。点完觉得不开口怕是不妥，就打开了话头：
“我最近忙着考研，老大、哦不以欣她最近在找工作。都挺忙的……”
两人敏锐地看见傅西沉点了点头。
梁以欣怕好不容易暖起来的场冷掉，忙补充：“我是最近在忙秋招，一直在修改简历，也投了几个公司，就是感觉不太对……”梁以欣偏了偏头，转动脖子：“……就、不是我们的专业。”
其实大学学的专业，毕业后差不多能有百分之二十的人找对口工作就不错了。何况法学本来就是个万金油专业。
去银行做职员、进体制、做公司的文秘、助理乃至于行政，寻常得很。
只不过稍微踮着脚回想一下，谁都不愿找个不对口的工作让这四年学的知识白白浪费，即便这四年到最后其实也没记住什么知识。
“找工作是挺麻烦。如果你有意愿的话，我认识青市一家律所的合伙人。”
哇塞！这是要给走后门的意思吗！！？
梁以欣夸张地看着温雪，询问的意味明显。
温雪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这什么情况。
刘冉冉也一副不可置信：“傅老师您也太好了吧！！！我不考研了行吗！！！”
傅西沉嘴角微微扬起，“小事。不过以后也要你们的帮忙。”
后座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刘冉冉打头。
“傅老师，我先说。温雪喜欢吃酸葡萄，对肉不是很感兴趣，但偶尔也会吃一点，偏牛肉多一些……”
“面食作为主食是她的最爱，一天三顿两顿都要吃面，但不吃南方的碱面。吃面时喜欢加生菜，如果尝鲜喜欢上一样东西就会连续吃个好几天……”
“衣服喜欢最简单的，白色在她身上最常见。”
傅西沉默默记下，心想白色确实是她的经典款。之前……
温雪过了会儿终于意识到这些人在干什么，“你们……有毒？”她回过头瞪大了双眼用唇语跟她们说，但两人视而不见。
“对了，温雪还有一个做大法官的梦想。”刘冉冉身体微微前倾，转动着眼珠，想到什么就赶紧说出来。
“哦？”
见傅西沉的确对这件事感兴趣，刘冉冉便顺势而为：“之前年级第一名不是都要公开表彰嘛，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温雪上台，颁奖的老师问她有没有梦想，她说她想做大法官。”
温雪无奈的目光定格在刘冉冉脸上，“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好吧。”
“不啊！很多人在那时候确实会胡说，可是你拼命保研a大不就是因为那里是大法官生产基地吗？”
“这样。”傅西沉对刘冉冉的话作出了回应，同时也打断了她们对温雪情况的描述。
她们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温雪的身体微微僵硬，从傅西沉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微愣的侧脸。
大概她不太喜欢别人谈这个话题。
“其实……这只是之前——个人英雄主义想法的化身。”温雪的脸悄悄烧了起来。读大学伊始，她就告诉自己——
做最高院的法官。不要让金钱把法律全都占满。
她还记得那个明亮的夜里傅西沉跟她说的那些话。
她走出来了。之后再提起它，会觉得害羞、难堪。那些不懂事的时候立下的誓言，想通之后觉得自己自负得不可理喻。
好在到了论坛所举办的酒店，温雪第一个解了安全带下车。
到了现场，刘冉冉和梁以欣各自找了一足之地站着，温雪也正要找，傅西沉拉了她的手，强行把她牵到第一排。
其中一个椅子背上清楚地写着“傅西沉”三个大字。
温雪摇着头拒绝。周围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打量过来，她靠近了傅西沉，“傅老师，我会死的。”
就是她之前授课的老师，都不见得有这个荣幸。
“这是我的座位，给你坐不是理所当然。况且我今天是嘉宾，一整个论坛下来我都是在台上的。”说完傅西沉揉了揉她的手，“听话。”
哎。
温雪战战兢兢地坐了一个论坛的时间，到最后她也没听多少大佬的发言。
她想，论坛完了之后她一定要以自己为论据好好跟傅老师理论下，坐在前排听课效率是真的不一定好。
等论坛结束了，刘冉冉和梁以欣早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傅西沉送温雪回去。
下了车，傅西沉不知道怎么又忽然想起早上车里那个未尽的话题。
“想做大法官？”
“是这样想过的。可现在……”
温雪声音低了下来，渐如蚊呐：“现在也还是有点儿想做大法官的。”
傅西沉不禁轻笑，他笑的时候胸腔传来的震感对温雪好像有全身麻醉的效果。
“唔……大法官啊。看来那得最高院的才能满足你。”
他环着女孩儿的腰。
心里盘算着，如果近亲属在这个法院的话，律师就不能接这个法院的案子。那他一高级律所合伙人只能做幕后了啊。
“那我——”他低头亲亲女孩颜色清淡的嘴唇，垂头看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只能回家做继承人了呢，温雪。”
再后来他们又理论了些什么温雪想不起来了，倒是那个吻令她现在回忆起都脸红耳赤。
温雪不再继续想，收敛了微微起飞的情绪。
一回神看到手边的几滴咖啡渍，顶着旁边同学疑惑的眼神擦了擦，手机打上几个字发邮件过去。
【傅老师，如果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没有被绑架。】
想起他最近高调的行径，温雪开始控诉他。
【我都快被你气成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了，傅老师。】
那边回复得飞快。
【那刚好，我想做你的法定代理人，很久了。】
竟是想做她合法配偶的意思吗……温雪捂住发烫的脸，旁边正在学习的同学抬眼瞄她。她立马站起身拿着手机往外走。
还是出去说好了，避免情绪起伏过大影响到别的同学。
【西沉叔叔，你的年纪都可以做我监护人了。所以，不要再模仿我说话的语气闹了好吗。】
好一会儿，那边不再发邮件过来。
也是……用邮件调情什么的，想想都觉得不应该是傅西沉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那边彻底没动静了是怎么回事。
温雪摸摸鼻子。
不会是年龄这个话题打击到他了吧……
正在想着怎么把话圆回来，好好安慰安慰他。
【温雪，跟我在一起，你有享受年轻人式恋爱的权利。】
隔了几行，那片空白仿佛表达出傅西沉进行的思考。
【我的生活严谨冷静多于活泼，很高兴你带来的这一抹亮色~】
温雪顿时被这个小波浪搞得哭笑不得，她发誓自己从没用过这骚气的小波浪。
【有想过想被怎么求婚吗？私人一些，还是高调一些之类的？】
刚看到这两个字，温雪有些难以置信，再次确认后，她像被摁了静止键，几分钟都没动一下。
【嗯……没有想过吗？】
被催了。
可是哪有人这样子打直球问出来的啊。
温雪胡乱揉两下脸，回话。
【私人一些……？】
【之前就想，依你的性格恐怕会喜欢私人一些的求婚。毕竟你并不是苛求形式的人。可又犹豫，在这种人生大事上，或许你希望自己瞩目一些也说不定。】
能让傅西沉犹豫，看来问题的确是令他苦恼了。
【我其实很想给你一个万众瞩目的求婚，考虑一下？我找了一些策划公司，童话镇、玫瑰庄园、绿野森林这些主题都有的。】
温雪抓狂一会儿。
【只是求婚……应该不用这么盛大吧……】
真的是。她当然也喜欢那些，可是一个求婚都这么铺张，她会很不适应的。
【想把求婚、结婚都请人来做成故事。把我们之前经历的那些写成剧本，婚礼是我们的婚礼，也是这个故事的婚礼。】
【求婚是正式婚礼的前设，要和婚礼保持同一种风格和主题。】
【选一个风格。其他的交给我。】
为什么傅西沉总是这样，明明只是简单陈述的话，却总能让她看得眼热，这回心都一抽一抽地，像是酸涩过度，又像是暂时迎接不了这过重的幸福。
站在那儿缓了会儿，她才眨了眨眼睛，视线清晰后，回复。
【想跟你一起选，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啊。】
很快地。
【抬头。】
温雪转身往后面看，发现台阶上站着的傅西沉正拿着手机，一脸笑意地望着她。
她的身体里再也装不下这翻涌的情绪，往傅西沉怀里扑过去，“烦死人了，总是这样害我哭。”
“不喜欢吗？”
唇贴了下她的额头，他俯身细细以眼神追逐她的眼睛，“红了。两只眼睛都是。”抬手将她的眼泪擦干，他不由得捏温雪的脸：“小哭包一个。”
“才不是。”身边有同学经过，温雪却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傅西沉是对的，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从现在起，她开始渴望能瞩目一点。
他值得最惊艳最完美的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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