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阮宅，
除了阮家自己的车之外，都开不进去。
林舒在外面停了，阮姜下车走到保安亭面前，问：“阮月歆回来过吗？”
“刚回来不久，说是拿点东西。”保安也知道今天是订婚宴，因此阮月歆这话乍一听并没有什么毛病。
“她住哪儿啊？”林舒周围看了一眼问道。
阮姜想起上次阮月歆坐在喷泉池边说话的场景，她迟疑道：“也许不一定在自己房间。”
“啊？”
阮姜没逛过几次大宅，也记不太清路，都是凭着感觉往左边走了。
因为有细微喷泉的声音响起。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看见了阮月歆。
后者隔着一个喷泉跟她们打了个照面，一时愣住，多半是没想到她们居然会来找她，而且找得这样快。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月歆，傅择溪口无遮拦惯了，你别跟他计较，回头他会跟你道歉的，到时候你占理，想怎么打他都可以。”林舒说。
阮姜跟着走过去：“订婚宴那么多人都在，你一走，傅择溪也没影了，大家都在找你。”
阮月歆听到这儿微微偏头，听到大家都在找她，她也没有任何表示。
千金小姐再怎么任性，上面也是有父母压着一头的，尤其还有严厉的爷爷。这件事错不在阮月歆，她当然可以赌气一走了之，但是后果两大主办方就替她承担了。
阮姜见也劝不动，给阮肯锋打了个电话过去，说明了一下情况，报个平安。
阮月歆盯着阮姜，一言不发。
阮姜说完却还没挂，她看向阮月歆：“要和外公说点什么吗？”
订婚宴继续进行，下午三点准时散场，当然也有不少先走的。
傅淮生处理着收尾，傅正行正和阮家的人说着话，本该一起的沈荷这时候却走到傅淮生面前。
傅淮生对着工作人员简单交代几句就示意对方离开，然后对着沈荷微一点头：“阿姨。”
其实以前他们关系本不是这样疏离的，傅淮生八岁没了亲妈，那时候傅正行也忙，没空管他。
沈荷本身长得也很温婉，语气柔和，面对戒备的他还会细声说话，生怕惊扰，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上，沈荷都很关心他，而且是让人一眼就看得出的带着讨好的小心翼翼。
只是后来相处久了，加上傅择溪住进傅家，一切都在暗地里悄然地变化。逐渐长大之后，傅淮生也渐渐明白，那些并不算关心，只是做做样子，作为站在傅家的基石罢了。
比如沈荷一旦站稳，她私下就不像之前那么“温和”了，这时候傅淮生才知道，原来这位后妈，还有冷淡的一面。
此刻沈荷脸上微微带着笑，像镶嵌了一张慈母的面具，她问：“没看见择溪，你联系联系，毕竟是兄弟，你也该劝着他点，今天让他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他是故意的，这门亲事傅择溪他不太满意。”傅淮生抬眼，声音不疾不徐，“阿姨，您好像办砸了。”
沈荷脸色微变。
联姻这件事，原定的人选本来是阮姜，都是傅淮生从中搅了，沈荷以前看傅淮生不顺眼，觉得最好的都是应该傅择溪得，凭什么傅淮生就要得到他的所爱？
于是沈荷拒绝了阮姜，并且不断施压。而要嫁的人身份一旦对换，沈荷就做起了红娘，只可惜，阮姜已经不喜欢她了。有阮家作保，阮肯锋也不会让她嫁到傅家去。
不是豪门培养出来的人，很难在这个圈子里混得好。
沉默半晌，沈荷才说：“你怪我是应该的，但那毕竟是你弟弟，你替他跟阮家道个歉吧，阮家那丫头喜欢你，多半也是……”
傅淮生听到这儿皱起了眉头：“阿姨，您是真不怕傅家闹笑话啊。”
阮月歆挂在嘴边的喜欢有几分真切未可知，这点倒是跟傅择溪臭味相投，傅淮生笑了一下。
他说：“如今已经订婚，傅择溪是没有腿还是我是新郎官啊，让我去阮家？”
沈荷一噎，以前傅淮生还小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往往她占上风，这下好了，成熟的傅淮生虽然话也少，但句句堵住她话口，让她几近无言以对。
这时有个人过来请示，傅淮生示意别处说话，不再理会沈荷那将出未出口的话：傅择溪是你弟弟啊。
这句话傅淮生听了太多遍，他摸了摸耳畔想：他有哪门子的弟弟？
他只有一个哥哥，一个早逝的哥哥。
回家阮清直接让阿姨把阮月歆叫到书房去，刚进去四分钟，阮月歆就哭着跑出来，被外面守着的徐菁抱个正着。
阮肯锋是有意这些事都交给阮清处理，因此就没再伸手。
阮月歆啼哭不止，骂起了她老子。
徐菁一边害怕阮清听见了，两父女闹得厉害，连忙堵住她的嘴，压低声音：“月歆，小声一点，有什么事好好说……”
徐菁话还没说完，阮月歆就一把推开她的手。
“我那么受委屈，爸他还骂我不懂事，难道在你们面前，面子永远比我重要吗！”
徐菁被她吼懵了，阮清接着从书房出来，要说什么话，但阮月歆捂着耳朵跑远了。
她不想搭理。
这才傍晚，天边的云霞此刻晕染像一幅难得一见的美丽画卷，但阮月歆没心情欣赏。
她想，她从小就对男生没什么期待，直到初中时见了傅淮生，觉得惊为天人，那时傅家还不像现在这么强势，地位上要矮阮家一头。她以为她想要的，一切都可以轻而易举。
阮月歆跟在傅淮生身后叫了十几年的哥哥，但对方好像就把她当妹妹了，而且还是任性和调皮捣蛋那一类。说不上是不服输还是遇不到替代少年心动的那个人，阮月歆走了这么久，宣城名贵里，只关注傅淮生。
她看他起势，看他被千人簇拥，看他逐渐高不可攀，她的目光再也无法为普通人停留。
就像如此，傅淮生的目光也从不会为她停留。明明是同一个大学，阮姜看尽了傅淮生含笑的唇角和双眼，她看尽了两人的cp帖子和照片。
阮月歆觉得自己很不甘，明明是她最先认识傅淮生的，她曾嘲笑阮姜不自量力，配不上傅淮生。
可四年后，转眼阮姜就回了阮家，还因为比她大几个月，占了她的二小姐身份。
走着走着，阮月歆发现自己走到了竹园。
之前听说竹园为了采光，砍去了一些竹子。而她自从因为阮姜住进来之后，就再也没去过竹园。
她呆呆地站在门口小院，望着里面，漫无目的地想阮姜是不是还没走，她现在在里面干什么，会不会和傅淮生打电话，说自己这个“妹妹太不懂事”？
站了一会儿，阮月歆迟疑地抬脚走进去一步，跨进去了，她心里反而轻松一些，于是望着小院陈设逐渐走了进去。
长廊穿过，卧室门没关，阮月歆没看见阮姜。
隔壁的房间门也是开着的，阮月歆往里面望了一眼，看见了很多颜料。
她忽然想起来阮宴之前走时，她曾问过给阮姜留的新年礼物是什么，有没有比她的还贵重。
面对一个外来的人，总是会容易担心家里人给自己的爱会不会也分给那人一半，阮月歆就是如此。在得知是颜料之后，她稍微松口气。
虽然颜料也可以很贵，但至少不是手镯项链之类能带出去的，这样阮姜想炫耀也没法子。
阮月歆偷看几眼转头又朝着那边的走廊过去。阮姜似乎不在，她的脚步也更加大胆了些，之前的事被抛向一边，开始专心致志观察起别人住的院子来。
然而马有失蹄，放松的脚步往往最容易踩中某个地雷。
阮月歆两三步下走廊阶梯走到后院，一回头就看见了阮姜坐在凳子上，于画布中抬眼，与她面面相觑。
阮姜一手拿着画笔，看见阮月歆一时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你怎么在这儿？”阮月歆诧异道。
“我住这儿。”阮姜说。
阮月歆慢半拍回味过来，一时脸通红——刚才骂阮清都没这么红。
以前竹园是无主之地，她可以随便逛，现在阮姜搬了进去，而且她还这院子主人还不熟，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以为“主人”不在家，没想到带着侥幸心理被逮个正着。
阮姜注意到阮月歆脸红了，眼睛也红红的，打破僵局，她试着问了句：“舅舅骂你了？”
阮月歆咬咬唇，不愿意让阮姜知道她的狼狈，嘴硬道：“顶多算说了我几句，是我骂他，我妈也听见了。”
阮姜没忍住弯了唇，听这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阮月歆在得意呢。
这次订婚宴上闹出的事，阮清那么注重面子肯定要说阮月歆几句，后者被激怒说不定就跑了。
这是阮姜料想的，跑了之后找朋友说两句或者找哥哥倾诉，意料之外，阮月歆居然来了竹园。
既然来了，阮姜也不会赶客，她轻轻放下画笔，拿了旁边一个板凳给阮月歆，说：“你凑合坐吧，我喜欢这种小凳子。”
后院的植物只有一片竹林，还隔得挺远。空地适合放颜料和桌子板凳，要是遮光的话，阮姜甚至想把书房都搬过来，这儿采光好，而且更清静。呆久了阮姜以为自己住在山里。
阮月歆满不情愿地看了眼板凳，最后还是拿着坐下了。她一边好奇阮姜在画什么，却又不肯主动放下身段，委屈极了。
阮姜不知道阮月歆的想法，她以前是个健谈的人，说什么都能信手拈来，虽然现在不像以前那么“不吐不快”，但找话题还是可以的。
她一边画画，一边说：“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老师让我们画山水，你还记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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