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约会（二）
京江餐厅坐落在一片人工湖边，晚上环湖火树银花，大红灯笼挂了一条街，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路泠来过这里，赵谦过生日的时候来这里吃过饭，不过那次是在餐厅对面吃的烤肉。下车后京江广场大屏幕上正在播最近新获奖的一个短片，女主是新晋影后，男主是一只动画狐狸。
人工湖结冰了，有不少人在上面滑冰，累了靠在一旁看会儿短片，玩够了也就该回家了。
京江餐厅里路泠坐在商沐对面，他有些不安。
商沐接了个电话，回来告诉路泠饭局取消了，但他们刚来不到十五分钟，商沐的谎扯得多少有些拙劣。
“那我们是要回去吗？”路泠刚问完已经有机器人推着车车过来上菜了。
路泠：“……”
“菜都点了，不吃浪费。”这个理由倒是很合理。
路泠硬着头皮拿起筷子，他大概已经看出了些什么，比如老板之意不在饭局。
“老板，您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啊？”天明鉴，这是路泠来锦南半个月最大胆的一回，可问就问了，怎么着吧。
商沐正在剥虾——他不喜欢吃鱼也不喜欢吃虾，每次吃虾都是商究剥好他直接吃，然后他买单。
路泠问完就很安静地等商沐回答，剥虾是件细致活，商沐全神贯注，他猜按照路泠现在的性子不会追问第二遍的，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老板？需要我帮您剥虾吗？”
商沐：“……”为什么一桌好菜都堵不住这张嘴。
“不用。”高冷发言总能让他知道老板的威严了吧。
路泠一直都知道，不知道的是老板自己，路泠掂量了一下，二次大胆：“老板，您是不是有工作需要吩咐我啊？”
商沐：“……”这虾怎么这么难剥。
商沐抬头，他的脸色不好看，非常不好看，这脸色路泠曾有幸在半个月前见过，路泠端起水杯压压惊，赶忙埋头吃起来。
商沐终于把一碟虾剥好了，他用右手食指把碟子推过去，然后拿起餐巾若无其事地擦擦手。
路泠嘴里叼着沙拉，眼睁睁看见手边多了一个碟子，而碟子上还有一堆老板艰难剥出来的虾。
这……什么意思？
“老板？”
“嗯？怎么了？”这人可真会装。
“这个……”路泠指指碟子。
“尝尝。”
路泠斟酌着：“这是您剥的，您吃就好，我吃不合适，我可以自己来。”
鹰隼般的目光投来，路泠都不用反应拿起筷子一口两个。
“细嚼慢咽，好好品尝。”
路泠：“……”杀了他吧。
“好吃吗？”
这三个字和中午的“喜欢吗”是一个道理，得说：“好吃。”然后吃的很香，就像这虾是老板亲自养的，亲自捞的，亲自杀得，亲自做的，亲自剥的，亲自喂……最后这个不用。
“那我再给你剥？”
“不用了。”路泠甚至来不及喝口水漱漱嘴，“老板您吃，我想吃什么就自己来，我可以的。”
商沐眼帘微垂，内心os：是啊，他有手有嘴，他自己可以的。
于是点点头：“多吃点，不够再点。”
“够了够了，谢谢老板。”
在路泠家的时候商沐在茶几上看到了好多一次性筷子，要么是路泠在饭店吃饭的时候顺回来的，要么是送外卖多给的，后者可能性最大，毕竟商究每次都喜欢多要一套餐具，说有备无患。
路泠和商究某些地方很相像，比如都不喜欢做饭。
商沐饭量很小，身体很好也没病，就是有阴影，对吃饭有阴影，遥想那是五年前，他到一个县城考察，吃饭的时候突然有人喊雪崩了，他丢下筷子就跟着往外跑，然后为了赶上最后一班车跑的岔了气，蹲在路边吐了好半天。
商沐蜻蜓点水般吃了一点，大部分时间都在看路泠吃。
路泠今天跟着楚吟吃的羊肉，下午又没怎么动，不饿，面对老板的盛情款待他只能跟着老板吃，老板吃什么他就找一个相对差不多的菜夹两口，然后故意吃的很慢，可能老板下一道菜开始夹的时候他上一道还没吃完，越攒越多，碟子里堆起了小山。
路泠平日里没太多时间，吃饭恨不得一步到胃，现在细嚼慢咽了实在还有些不习惯。
这大概是吃的最煎熬的一顿饭。
“你，周末做什么？”商沐的每一次问话都带有试探的味道。
路泠擦擦嘴好好回答：“周末写论文。”
“就在家里写论文，不出门？”
“会出去买东西。”
“奥~”商沐觉得现在这个聊天氛围不错，趁热打铁，“那你现在住的房子是你自己的钱租的还是朋友和你一起租的？”商沐不敢提路泠的家人，那简直是魔鬼，活了二十八年商沐都再没见过比路泠父母更吓人的父母，他都怀疑路泠是不是亲生的。
这个和周末做什么有关系吗？
路泠：“自己租的。”
“那房子租金不便宜吧？”
“嗯，我之前在学校兼职攒了些钱。”
商沐：“……”他当时只让人事部给路泠的工资少点，这样路泠租不起房子他就有更多机会，谁知道人家有小金库，不仅能租下房子，还租了那么个好地段的房子。
失败。
抛却私心，路泠这种人才他也是需要的。
“你明年实习结束打算做什么工作？”
路泠此时不安再次出现，老板今天的诡异行为包括这个问题，是不是要开除他啊。
路泠豁出去了：“没……还没想过，先实习，之后等毕业再说。”
商沐把盘子往路泠那边推了推：“还是早点考虑一下比较好，早做打算早占先机。”
路泠自以为装傻，点点头。
商沐则以为提醒够明显了，这人怎么还不以身相许……许公司。
“那你今年过年还回家吗？还是在a市过年？”雷区，妥妥的雷区，商沐准备好拿捏老板的姿态了，只要路泠一暴走他就能分分钟拿捏住。
路泠却眉眼依然，手里握着一杯热水淡淡道：“留在这里，没打算回家。”
奥，还是这幅样子。
“一个人过年会不会孤独？”
不知道想到什么，路泠笑了笑：“不吧，前两天楚吟也问我了，他说他要举办跨年晚会，到时候我可能会去。”
“楚吟……”商沐咬牙切齿，“那还挺好，他的跨年晚会每次都很隆重，从交谊舞到蒙眼拥抱，拿号牵手，加强版真心话大冒险，甚至还可能一群人跑山头上喂老虎狮子，对了，有一年他的跨年晚会上请了好多美女，然后室内泳池趴，简直了，特别热闹。”
路泠：“……”第一个他就不可以，交谊舞得两个人吧，还要拥抱牵手……
路泠有些不自然地笑笑：“确实挺隆重。”
商沐得逞地挑挑眉，觉得今晚就这会儿最顺心。
这顿饭终于是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尬聊结束了，走出餐厅的时候不只是广场大屏，就连远处大厦的广告屏上都在放那个短片。
“最年轻的影后，言朗月，今年刚封的，三金影后。”商沐对着广场大屏给路泠科普，“元旦有个酒会，她会去。”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路泠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顺从问道：“她不是演员吗？也会去参加商界酒会吗？”
“她的父亲是寻觅娱乐的董事长，她本人入股了寻觅娱乐，是董事会成员，这位大小姐可不是善茬，业内人都叫她狼女。”
“狼女？”
“在商，野心不掩，手段很辣，待人以礼，待事以理。在娱，演技好，人品好，资源好，除了那个有钱有权的爹，基本没什么黑料。”
“哇，好厉害。”路泠承认他敷衍了，他只是不明白商沐为什么好端端和他说这些，根本八竿子子打不着嘛。
“你想去这个酒会吗？可以见到她。”商沐终于问到自己想问的问题了。
可是路泠不追星。
老板这是在邀请，没错，这就是邀请，路泠不好拒绝，但楚吟已经用过一次了，还有谁能救救他呢？
路泠还是不会撒谎，为避免被戳穿，他微微低头，尽量不对视商沐的眼睛：“抱歉老板，我可能去不了，因为除夕我的朋友们要跟家人过，所以元旦我们约好……他们已经把自己的事推了，我也答应了，我本来以为没什么事情也没工作的……谢谢老板。”
他越说声音越小，天知道他现在心跳有多快，他居然拒绝了老板的邀请，老板这是想带他见世面，他居然不知好歹地拒绝了，有够离谱。
商沐沉默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好，又回到了惜字如金的老板人设，比起刚才话有些多的样子路泠可能更习惯这个状态。
“你明天去许力那拿一份名单，看看参加酒会的有没有你想去的公司，到时候许力可以帮你问问。”
路泠：“……”
所以这是要开除的节奏吗？
商沐抽抽鼻子：“要是没有就不用了。”
“没有。”
这话不接是傻子，就算表忠心也得吼一句吧。
时间来到晚上的九点，路泠的生物钟要响了，明天再上一天班就是元旦假期，他已经计划好元旦三天假期把论文初稿搞定，他需要保持生物钟，但今天感觉不大可能。
“你看过京江广场的花灯吗？”
路泠怂怂地：“没有。”
“走，看看去。”
“哦好。”
商沐根本没喝酒，路泠来这里唯一的用处都没了，自始至终坐在副驾驶紧张的扣指头。
街道两边的花灯是好看，人也多，但路泠看不进心里，他总想复盘今天老板回来之后的所作所为，想看看是不是自己哪里出问题了。
“那个，仿的女娲神像。”
路泠猛然回神看过去，大水池中间人身鱼尾的女娲微笑面向他们来的方向，体内灯光明亮，连带着神像都神圣了不少。
“去许愿吗？”
“许愿？”
“就是冤大头花钱买心安，旁边的小卖店可以换硬币，去试试吗？据说女娲娘娘很灵的。”
路泠以前也拜过菩萨，但都在寺院里，这……行吗？
路泠解开安全扣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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