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二人
小区里已经装扮了过年的饰品，从花灯到彩灯一样不差，甚至已经有人家贴出对联了。
商沐电话很多，他手机从不静音。
走到小区小广场的时候商沐叫住了路泠，旁边是一个卖烤玉米和烤肠的小摊，摊主就在小区里开超市。商沐指着焦黄的黏玉米问路泠：“饿不饿？”
路泠睡了一下午，爬起来没吃东西先吞了两片药，这会儿说不饿是假的，但的的确确又没什么胃口。
路泠摸摸肚子，诚实作答：“饿，但没胃口。”
商沐点点头，脚下却没动：“你不能吃太开胃的东西，要不买些水果？”
路泠摇摇头：“不用，我不吃也没事的。”
路泠就是客气客气，但他的客气似乎让商沐不大满意，弄巧成拙了。
商沐径直走向摊位买了三颗玉米，一股脑塞到路泠手里。原本手在棉服兜里抄着，都快捂出汗来了，被老板提溜出来当了挂钩。
凉飕飕的。
路泠：“……”
路泠拎起来看了眼：“老板，我吃不了这么多。”
“你吃不了还有我。”
路泠：“……”
以外面的天气用不了太久玉米就会凉掉，商沐的意思也很明显——别逛了，回家吧。
可路泠才刚刚出来，他还没清醒呢就回去，岂不是脑子还是一样糊涂。
路泠指了指小区门外：“老板，我想出去买点吃的。”
商沐看看玉米又看看小区外面最后看看路泠，连起来意思可能就是——三个玉米不够吃还要吃外面的？你这样敢出门？
路泠还真敢，他说完见商沐不说话，就权当不懂商沐的意思，和买玉米的大哥商量了一下，把玉米保温，然后和商沐说：“老板您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让老板等他，反正他说完是跑出去，只是起跑成功但后期被揪了回来而已。
路泠：“……”
老天爷啊，有什么事请明示，大家直来直往的不好吗？非要这么尴尬吗？
“老板？”
商沐脸上一如往常的平静，他把路泠的后领塞好，抬脚：“一起吧。”
“好的。”
路泠此时已经放弃了猜测和挣扎。
晚上又是那个保安值班，见他们往外走带着几分熟稔的和路泠打招呼：“出去啊？”
路泠：“？？？？啊，是。您忙着呢？”
反正这话总不会是和老板说的，路泠就莫名其妙的和保安打了个来回。
保安头上的帽子一看就很暖和，他咧着嘴笑：“这是你哥哥吧？”
路泠：“……不……”
商沐：“是。”
路泠：什么鬼？
保安为自己猜对了感到高兴，也不耽误俩人往外走，跺着脚蹦了两下。
出了小区商沐才给路泠解释：“我今天进小区没和楚吟提前说，是他帮我开的门，他问我找哪户，我说成了1601。”
路泠就差问一句“你看我信吗”了，他不敢，只是呵呵一笑：“这样啊，我说他怎么能乱说呢。”
商沐看了路泠一眼，没说话。
要是路泠自己下来他会直奔那家鸭脖，买素菜，什么藕片豆皮，啧啧，一想就流口水，他又不是没在发烧的时候吃过辣的，甚至口腔溃疡211都能吃辣的，美其名曰以毒攻毒。
但现在老板在身边他就什么清淡来什么吧，兰州拉面，要一份清汤拉面，老板说话了：“我也没吃饭。”
“师傅，两份。”
看在今天工资到账的份上请老板吃顿拉面，谁让老板花钱买了烤玉米呢。
很快面出锅，路泠问商沐：“老板您有忌口吗？”
商沐摇摇头，随即和拉面师傅说：“不要香菜不要葱。”
随着几片牛肉落在面条上，路泠沉默了。
路泠不吃香菜不吃葱这是和他长期一起吃饭的人才知道的，准确点这是211那仨才知道的事情，就连他的父母都未必知道这件事，老板怎么会知道？还是说老板也不吃，但是这不应该，他的老板不是那种随便替别人做决定的人，万一他爱吃呢？
“老板，您不吃香菜和葱啊？”
商沐伸手接过外带盒，应了一声：“我都可以。”停了停转身的时候又说，“你不吃，不是吗？”
一瞬间路泠回想了这半个月吃饭经历，他和楚吟一块儿吃的饭最多，不乏有带着香菜和葱的，他每次都避开这些，也没说过，不应该啊……蔡蔡，蔡蔡今天中午的饭也没涉及到这个问题。
路泠跟老板往外走，推门的时候一股子凉风灌过来，路泠紧紧围巾，想了想问：“老板。”
“嗯？”
“您以前认识我吗？”
元旦假期前一天晚上的这个时间段都是出来逛得，已经乌漆嘛黑了，路上还是排着长长的车龙。
路泠觉得他大概是问错了，也觉得大概等不到回答了，口罩里面因为外面的温度低，呼吸之间积了不少水珠，挨着嘴唇的时候特别不舒服。
路泠自觉慢慢离商沐远一点，像他这样性子的人这种场面委实有点尴尬了。
手指甲歉进手掌心，心跳逐渐不稳定。
路泠煎熬的时候商沐心里也在乱想个不停，他在利用楚吟这个天然挡箭牌和说实话之间跳跃，他是真的摸不准现在的路泠，这该怎么说？
商沐：“也许吧，可能认识。”
废话文学。
商沐：“和楚吟吃饭的时候无意间听楚吟说过，他说你每次吃饭都会避开这些东西，我猜着你可能不吃。”
路泠偏头看了一眼：“是这样啊。”
这个理由估计赵谦都不会信。
路泠也不让商沐丢面子，搭了个台阶：“我之前遇到点事情，丢了一些记忆，不多，就一点，我怕是我们认识，但我忘记了。”
“遇到些事情？很严重吗？”
路泠：“嗯……就，就家里突然着火了，我在家写作业，被困了，又被梁上的木头砸了一下，醒来之后就觉得忘了点什么。”
“这样啊……”
“所以，我们见过吗？”
“也许吧。”
五年前的路泠最惜命，在他面前商沐都觉得自己不尊重生命，他可以一边上学一边打工一边在自家店里帮忙，就为了出人头地，将来有个好生活，家里着火了他能跑不了？这得是多大的火。
俩人往小区走，虽然这件事说清楚了，但气氛依旧很奇怪。
摆摊的大哥还在，商沐把玉米拿来一块往楼里走。上到十六楼，本来该是分两边走，谁知道商沐去1602敲了敲门，没人开，打电话被告知不在家。
商沐不说话就那么看着路泠，路泠抿抿嘴唇打开自家门：“老板，要不您先来我家吃饭？”
商沐根本不用说第二遍，大步迈进去。
路泠：“……”
到现在路泠跟商沐之间那点来自上下级的距离已经快磨没了，时不时就会爆出点太熟稔的话或者动作，因为路泠本来就是不是那种擅长和人打心理战的。
窗户还开着，屋里温度没有特别暖，进屋后路泠来不及解自己的装备就跑去关窗户。这是商沐第二次进路泠家，之间只隔了一天。
商沐找不到多余的拖鞋，只好直接进屋把东西放在茶几上。路泠这个新租的房子里除了211的那仨就没别人来过，也算不上乱，毕竟他没多少东西。关上窗户回到客厅之后他开始解棉服摘围巾，商沐掀开外带盒的盖子问道：“你药呢？”
“我吃过了，出门之前。”
“空腹吃药？”
“额……那时候刚睡醒，可能没这个意识。”
商沐找热水壶插了壶水：“你没想着安个饮水机？”
“我不经常在家，那个没用，随喝随插。”
路泠是看着商沐坐下之后才拿过一个蒲团坐在对面的，商沐拍着旁边的单人沙发：“别坐那个，坐这儿。”
商沐一点都不像是个外人，路泠本来就没精神头，老板进自己家多少应该照顾一下，这回省了。
俩人都不是大饭量，路泠又生着病，一碗拉面足够果腹，玉米俩人分一根都撑得慌。剩下两根玉米的时候商沐还是那副没什么的表情，他望了望厨房，说：“放起来吧，留着明天吃。”
路泠支支吾吾：“烤的玉米放第二天就不好吃了。”
“那怎么办？”
“要不……要不我送给楚吟吧？”
“楚吟不在家。”
话音刚落门响了，路泠立马站起来去开门，楚吟站在门口微笑打招呼，二话不说直接挤进屋里来，顺便一眼看到桌上的玉米，不用别人说什么拿起来就啃：“嗯，香。”
路泠看着楚吟这样笑了。
“我刚从外面回来，看到你给我发的微信就过来了，你们才吃饭啊。”
根本没什么微信，楚吟也没出过门，门缝里透出来的光路泠早就看到了，没戳破是因为那好歹还是老板。
楚吟啃一半才想起来问路泠：“我能吃这玉米吗？”
和楚吟相处比和老板相处舒服多了，路泠点点头：“当然可以。”他伸手去收拾东西，贤惠的老板抢先一步。
楚吟啃一半拿着另一根带走了商沐，路泠从猫眼看着俩人进了对门觉得脑袋发胀，随便洗了洗滚回床上安歇了，明天他还要去挂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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