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话青梅

松花蛋能做什么？兰亭属实不知道，但他瞧得清楚，满满一筐的松花蛋就被掌柜的包圆了，非要祝老二留下来，免费给他食宿，让他在自己的客栈里，将这个皮蛋瘦肉粥的生意给宣扬出去。

        看着这么多人，急不可耐地询问，祝老二自然乐得愿意，茫茫和掌柜的约定，在他家卖些皮蛋瘦肉粥，二人两两分成。可等祝老二一回到屋中，却又愁了起来。

        祝婉儿不多日就要去读书，他们住在小祝村，自然是要回去的。到时候没了鸭蛋，他这生意，还怎么做？

        可要是将配方告诉他，这么简单的东西，那谁都能学得会，岂不是日后自家生意也别做了？

        卖了出去，祝老二也犯愁。饭后没摆摊，带着祝婉儿和兰亭，在镇子上闲逛。平时里要买卖，哪有这种闲情逸致，正值镇子上山会的时候，来来往往一异常热闹，祝婉儿和兰亭这种日子见得少，不由地玩得兴奋起来。

        你瞧瞧这里的杂技，我看看那里的皮影戏，祝老二跟在后头，正巧今早赚了银子，本来嘛，就是顺道做着鸭蛋的生意，带两个孩子四处转转，也没想过赚钱，既然赶了巧，那就让他们玩得尽兴。

        祝婉儿看着那耍猴的艺人，猴子在他的指挥下，做着反跳和杂耍的动作，她看得新奇，兰亭跟在她的身后，替她拿着手里的糖人和糖葫芦。

        祝婉儿爱吃甜食，看到街上的糖葫芦，便走不动道了，祝老二自然看出她这个心思，挑了一串最大最红的糖葫芦买了下来，艳红饱满的山楂串在一块，被热糖稀烫得松软，咬一口，酸甜混着青涩，口齿都溢着甜香。祝婉儿还没吃上两块，又被旁边绘着游龙戏凤的糖画吸引，将糖葫芦交给兰亭，急切切地，又跑了过去。

        兰亭不吃这些，只拿着一包松子糖跟在她的身后无事咀嚼着。见祝婉儿看那糖画看得入神，他主动接过她手中吃不下的糖葫芦，对着三两下绘画的糖人道：“姐姐买一个吗？”

        “兰亭吃不吃？”祝婉儿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些犹豫。兰亭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也巴巴地看着，指着那一串道：“姐姐，买凤凰吗？”

        那凤凰五尾飘扬，栩栩如生，祝老二却已经交了前，对他们道：“要啥，选一个。”

        祝婉儿乐得高兴，站在摊前犹豫了半晌，指着那游鱼道：“我想要这个。”

        手艺人听了，三两下就在板子上，浇灌出一只胖乎乎的大锦鲤来，铲子铲了，签子一提，递给了祝婉儿。祝婉儿笑着接过，看着那鱼嘴上细长的须，放在嘴中一口咬住。熬得半焦的糖瞬间融化在嘴中，甜丝丝的，和蜜一样。祝婉儿在嘴里咂摸着，看着旁边发呆的兰亭，不解地提醒他，“兰亭，你要什么？那个龙吗？”

        “不。”兰亭骤然回神，不知放在想到了什么，忽而轻松一笑，指着那画说，“我要那个高头大马。”

        这马的味道兰亭不知道，他尝在嘴中，只觉得食之无味。他看了看祝婉儿，她今日异常开心，若没有那些事情，她也应当如同这海中游鱼一样自在吧。

        就是

        兰亭看着手里的半截糖葫芦，和身子缺了一般的胖头鱼，祝婉儿的视线，又被旁边的面人吸引了。

        “姐姐，你还有好多吃的呢？”兰亭捧着这些，还有些别的吃食，都快捧不下了，偏祝婉儿还在吃，时不时地回头，从他的身前摸上些什么。兰亭无奈，看着眼前越堆越高的袋子，问祝婉儿：“这几个你不吃了吗？那我就”

        “吃，自然是要吃的！”祝婉儿忙回头，“不急嘛，天还早，我今日一定能吃完的！”

        既然她这样说了，兰亭无奈，只好往里塞了塞，继续黏在她的身边，陪她看猴戏。祝老二向来是惯着孩子，这次既然不用他在身后拿着，有了兰亭这个小跟班，他自然更是高兴，只让他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不过逛了一两个时辰，祝婉儿还没有累，兰亭先有些喘气。他正想着怎么歇一歇，就听祝婉儿吞了下口水，呆呆地站在中间，忽然驻足道：“我渴了。”

        街市里有路人歇息的茶水摊，一两文钱，一盏大麦茶，便能坐很久。祝老二点了三碗茶，提着满身地家当，和他二人终于歇息了下来。

        兰亭看着自己身边，快要比他还高些的物件，不由地猛灌了一大碗茶水，心想，这可比陪狗哥练武要累多了。

        “这茶水摊可真难找。”祝婉儿连喝了一大碗，这种摊子续水免费，他们坐了会，干脆在这里吃起了馄饨。三碗撒着香葱的馄饨端了上来，兰亭揉了揉肚子，这才发觉，自己也饿了。

        祝婉儿看着明显有心事的祝老二，问他：“爹爹，午后还要去卖鸭蛋吗？”

        “这个”祝老二拿勺子搅了搅，有些犹豫，“我在想，要不把你那个方子给它卖了？咱也不能时常往这儿跑啊。”

        没想到这话一说，祝婉儿当即拒绝，“爹爹不行。”

        祝老二自然也不想，他将勺子放下来，问她：“那我日后天天送些来？”

        “可是这样地话，太辛苦了些吧？”虽然小祝村的路修好了，大大减少了路程，但是兰亭也知道，凭着客栈的消耗，他非得时常来才行。

        祝婉儿转了转眼睛，告诉他：“天天来应该不行，好累啊，爹爹想继续在客栈卖吗？”

        祝老二知道祝婉儿时常有些不同寻常地想法，他一来二去也习惯了，庄稼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老实地只认为八|九岁的孩子，鬼马精灵，想法挺多的。又加上祝婉儿惯爱提些她在“书中”看到的法子，一一试验起来确有大好处，所以，他便也习惯性地问了。

        “婉儿你想做啥？”

        祝婉儿道：“爹爹你若想把皮蛋瘦肉粥继续和客栈卖下去，干脆让他加盟可好？”

        加盟？

        祝老二和兰亭俱是一怔，就听祝婉儿继续道：“我们供应制作的鸭蛋，若是他卖多少，钱自然是他赚的，只是每卖的红火了些，给我们的加盟费用就得多出一部分。这加盟自然也也会告诉他配方，只是这东西我们配好了，运给他，做多少卖多少，皆是他自己的造化。这样，既不用担心他将生意占了去，我们也间接做了这生意。日后若是有气色，其他的还是可以合作，这样可好？”

        一大串话说出来，祝老二没听懂，兰亭反而懂了。他眼神锐利地看向祝婉儿，很快眼睫压下，又给自己咂了一口茶。

        这是八岁孩子应该生出地想法吗？

        似乎，不在小祝村里，祝婉儿便不似在他人面前，那么懵懂无知了些。

        现在想来，好像大部分主意，葡萄、开荒、山路、养鱼再到现在的“加盟”，这个词兰亭没听过，但想起前世她连成一街地商铺，忽然明白当时，她是怎么做到的了。

        只是这稀奇古怪地想法，难不成真的只是天赋异禀？

        还是

        不对，兰亭曾试探过，祝婉儿确实对前世地事一无所知。凭借先前和她接触的那短短数次，这样的词，从她地口中说出来，却也并不稀奇。

        原来她果真擅长这些，就是不知道，她这两世，都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想法。

        “我觉得”祝老二纠结了好久，兰亭被他的话打断了思索，转头看他要说什么。祝老二摸着下巴，片刻后，才挤出一句，“婉儿这个好。”

        兰亭默默地又喝了一口水。

        祝老二接着道：“婉儿你刚才说的那什么什么加盟，改日我就这么和展柜的商量了。多做点料子给他送过来，比跟我们送松花蛋来方便多了。行，就这么做！”

        “姐姐是从书里看到的吗？”兰亭试图询问祝婉儿，祝婉儿没听清，问：“什么？”

        兰亭继续追问：“姐姐这是在哪本书里看到的啊，兰亭也想看。”

        他的话一问出，祝婉儿的眼神明显有些躲闪，“这自然是徐夫子的书里的。兰亭，你要是想看，考上了就行。对了，我前几日教你的你可温习了，过两日考核可有把握？”

        兰亭：

        眼见着话头被转移了过去，祝婉儿连忙转身询问祝老二，只当方才兰亭的话没有听见，“爹爹，等会还要卖剩下的鸭蛋吗？”

        “卖，自然是要卖的。”祝老二对她说，“掌柜的把客栈前地地接我们了，有上午那阵子，下午应该可以卖出去些。”

        “不急，先摆了摊子再说。”祝婉儿不紧不慢道。

        果然，有上午的皮蛋瘦肉粥在，下午的生意好了许多。虽然地势不错，但也只寥寥卖出十几个，客栈又只能消耗一筐，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要坏在这里了。

        祝老二心里明显有些急，祝婉儿却不急，坐在台阶上晃着腿。兰亭不清楚她为何这般有把握，刚开口询问，就听摊子前有人道：“哎这不是小祝村的人吗？”

        兰亭循声望去，就见一大婶，提着篮子，身后跟了好些个妇人。她嗓门有些大，一眼就认出了祝老二他们。大婶热情地靠近，看见他们摊子，伸手端了碟子给身边的人瞧道：“哎这好像就是松花蛋，我家那人去小祝村修路的时候尝过，还带回来一两个，我吃着真好吃，你们也尝尝。”

        有了大婶的宣传，立即有人跟了过来。祝老二热情地招待，那群人中又有人认了出来，“哎对，这个东西我家当家的也带回来了。别看它长得丑，吃起来可好吃了。什么，两文钱，给我来十个！”

        眼见着摊子前，闻声被吸引来的人越来越多，祝老二也渐渐忙了起来，兰亭忽然明白了，她为何在修路宴请时，将松花蛋送出去了。

        祝婉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像是在回答他先前的话，对着面前围得乌泱泱的人群，眉眼弯弯，“你瞧，这不就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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