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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突袭甘城金羽出(二)


  言之,他不禁闭上了熠熠发亮的双眼,似是百般不愿瞧见这般结果。若他口中所言果然成真,他又有何面目去面对天上百万将士的英灵!
  “是!”手持银枪之将所出声音有些颤抖。
  他并非为了怕自己征战沙场多年已身居中原最强大的一支军队——陇右大军副将之位,此番却有可能因主将的一人抉择而命丧甘城。此次被围困于甘城自是凶险异常不必言。然他最怕的,正是如这老将所言,乃是辜负了众将士的期望与信任,令裹尸的兄弟们白白战死!让将士们连年征战却最终命丧黄泉或被驱赶至关外,终身无法返回自己的家园!更无法去除正在背负着的叛国的污名!
  “去告诉身在涼城的君上,让他不必担心,无论如何,老臣定会率手下众将士们突破重围!”
  “是!”话音未落,手持银枪的将领已调转了马首,扬鞭驱马向着与城门相对的另一方向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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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城城墙之上,一名将士望见了远处一人飞骑而来,身后扬尘滚滚,足有丈里之远。
  只见一人一骑离城门仍有几里之距,但已将一手高举过头顶,手持一杆于光照之下金光闪闪之物。
  城墙上之人不禁大吃一惊,不及瞧清那人衣着相貌,便已疾步跑向城墙上牛皮鼓所在之处。城墙之上的地面不平,他一个不意还差些一头栽在地上,然刚站起身未及恢复平衡,他便已双手捉起面前鼓架上的牛骨槌,擂响一阵隆隆鼓声。
  城墙之下,那道足有三丈高两丈宽的沉重城门,在左右十余人的拉动下,伴着深沉古老的“吱呀吱呀”声,缓缓打开了一道门缝。
  正当这条门缝的宽度足够一人一骑通行之时,只见那高举金光闪闪之物的一人一骑已如箭一般从此门缝之中穿梭而过,只余身后的沙尘在渐渐变窄的门缝之中散落地面。
  此时,所有城墙上之人才皆瞧清,原来那人手中所持之物乃是金羽箭,箭矢箭身剪羽皆由黄金一体打造,故其在阳光之下一派金光闪闪。
  “报——有一名来自甘城的将领手持金羽箭而来!”
  “金羽箭?”甘城城主府邸正厅之中,一身着银白战甲,肩披熊氅之人疑道。
  “金羽箭乃是中原军中用作传令之箭,金羽箭一现,便意味着出现了百般紧急之况。所有见到手持金羽箭之人,必须立马开道让路,若有所阻碍,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必顾惜!”另一身着金甲,肩披红氅之人厉声道。
  话音点地,正厅之中已是一片寂静,所有人不再出声。众人似乎皆有所预感,将要到来的事情并不简单,或许情况将比可想的更为紧急严峻。
  “报——”一阵洪亮之声戳破了正厅之中安静的空气,片刻之后,人影才满步踉跄地跨入了正厅门槛,一踏入正厅便即瘫身跪下,还未跪稳,身子便一下扑向了前。
  他忙用一手去撑,另一手仍高举于头顶,恭敬地呈上了那支金羽箭,道:“末将失态,还请君上、新犁主君恕罪!”
  立于正厅中央的金甲红氅之人转过身来,红氅旋自飞起,他却紧锁着眉头,接过将领手中的金羽箭,道:“恕你无罪!快快道来,出了何事,竟如此惊慌?金羽箭出现,镇国大将军那里定是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不错,那中原大军不知为何,今日突来到甘城城门前!”
  “你们可曾应战?”
  “并未!大将军顾忌双方人数相差悬殊,当即出城应战恐赢面甚小!”
  “突袭之军人数几何?”
  “恐怕大概有十万之人!”
  “十万之人,恐怕仅为派来抵抗我们的中原大军总数之一半!”
  “不错,镇国大将军亦是如此断言!他还令末将转告君上,虽然如此,万不可将涼城主力皆派往甘城,涼城这条战线一定要守住,他那里……定会率领手下将士突破重围!”传令将领言之喉中有些哽咽。如今重兵皆在涼城,新犁与陇右大军合在一起人数亦不比中原大军,若仍不派主力前往,这场突围恐将是一番极为激烈凄惨之景象。
  话音未落,正厅之中,几名新犁将领皆开始交头接耳。
  用仅为大军一半的人数,突袭甘城,到底是何目的?
  莫非敌军已经猜到了甘城唱的是“空城计”,此计为的是夺下甘城,切断涼城后路?
  轻骑易转移方便突袭进攻,因而才并未出动整部大军?还是为留下部分军队,好趁涼城援军派向甘城之机,转而进攻突袭涼城?
  这一招棋,下得好生玄妙,除非新犁顺接一招作出下一步的反应,否则,实在难以预测对方到底动向如何。
  然而,这又是极险恶之一招,因无论新犁如何应对,对方都能在接下来变换招数,牢牢地压制新犁!
  金甲红氅之人低头凝思,要赌对方到底是用的哪一招么?
  但是这次他并未瞧见多大的赢面,眼前似乎是一团迷雾,稍一不慎便将在其中迷失。
  涼城这条战线决不能失去,甘城这条后路亦不能切断,如何才能保全两城,鱼和熊掌都不舍弃?如何才能将这柄利剑更深地刺入中原腹地,直达心脏!
  他一手紧紧地攥着金羽箭,一手攥实了拳头,两手骨节皆攥得青紫,发出“咯咯”之声。若是肉体的疼痛能替代了心中的纠结苦思,他手中的金羽箭恐怕早已经断裂粉碎。
  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不行,这一次,不能再赌,亦赌不起!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历经了这么多,他绝不能在此刻后退放弃!他心中的声音明确地回应了他。
  既然对方派出了一半的大军,那么……
  他缓缓睁开双眼,似是已做出了艰难的抉择,将目光投向位于正厅一侧的银甲熊氅之人。
  那人亦不动身姿,投来信任的眼神。
  自他俩人相互救下对方一命起,他们就已立了兄弟之盟,固了两国盟约。你助我锄奸,我助你复位,两人之间信任如斯,以性命相交正如歃血为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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