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垂钓
这条帖子点赞数已经破千，被顶到了学校贴吧的最上面。
评论，点赞，转发的热度仍然在持续上涨。
楼主设置了匿名发帖，声称本人就在现场，发布的文字都是亲眼所见，句句属实。他大概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又附上几张不同角度的当事人照片，顺便给无意入镜的路人打上了马赛克。
底下的热评第一id名为{天才小灰鸡}自曝自己就是被打马赛克那个人，他说自己也在现场目睹了楼主所述全程的经过，不过不认识被包养的那个人，只说那个女同学长得很漂亮。
他的发言证实了楼主发帖的真实性。
下面洋洋洒洒讨伐的帖子不断涌出来。
【长得不漂亮能被包养吗？现在这个社会啊，就是看脸！】
【这人是我们学校的？真给学校丢脸。】
【同意楼上，百年名校怎么混进了这么一颗老鼠屎。yue了】
【楼主再多爆点照片啊！这根本就看到不正脸，怎么知道是谁？】
【楼上是猴子派来的撒比吗？楼主拍得够清晰了！想知道自己去查啊！】
【你才撒比！楼上全家是撒比！】
【你是真撒比！撒比撒比撒比！】
【反弹！你祖宗十八代，代代是撒比！】
……
也有少数保持中立态度的评论夹杂其中。
【额，一张照片能证明什么？为啥一张照片就断定人家被包养了？这是什么逻辑？】
【加1，有钱人就不能生女儿吗？上豪车就是被包养？笑了。】
【如果是她家人呢？楼主不打脸吗？】
【我也笑了！迈巴赫也就几百万，在帝都能称得上富豪？楼主这格局不够大啊……】
【楼上的大佬，几百万也不放在眼里吗？（瑟瑟发抖jpg）】
【几百万算个der，老子身家几个亿。微信余额10多个0不是开玩笑，截图展出来能吓死你们！】
【楼上某音的装逼人走错片场了吧。笑死。】
【哈哈哈哈哈哈。】
……
还有一些人说自己当时也在校门口，不过对这件事毫无印象。
多数人持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在帖子底下跟着附和评论几句。
宋词没继续往下翻看，疲倦沉重的感觉再次席卷她全身。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网络成为他们畅所欲言的另一个世界，只要执起手中的键盘，就能代表正义。
他们侠肝义胆，打抱不平。
不论事情的真相如何，只听从自己内心猛兽的呐喊。
宋词深吸一口气，夜晚的风扑在脸上，带着瑟瑟的寒意。
她问刘希禾有没有学校贴吧管理员的联系方式，刘希禾说没有。
宋词有点茫然，脑子里好像裹了一团浆糊，沉沉的，闷闷的。
她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网友对自己的恶意揣测。
这些网友甚至是现实生活中可能会偶然遇到的校友。
刘希禾发来消息：【宋词，明天我帮你问一下我们会长，你先别着急。】
宋词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键盘：【希禾，不麻烦你了，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刘希禾：【不麻烦，我们现在每天都要到学生会那边打卡，也就是顺便的事。】
宋词微抿起唇，回道：【真的很谢谢你，希禾。】
刘希禾：【别客气啦！我相信你。也了解你，知道你才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刘希禾又发来一条：【我睡啦，晚安。你也早点休息，别看那些喷子说的话。】
宋词回了一句晚安。
鼻子酸了酸，狠狠吸了一口气，重重呼出。
收起手机，走回卧室。
先睡一觉再说。
……
第二天的清晨。
金色的阳光隔着窗帘无声滑进卧室，风一来，光影就像跳动起来的音符，摇晃欲坠。
宋词被皮皮的一通电话吵醒。
皮皮说自己忘了带钥匙，让宋词来开下门。
宋词半睁着微眯的眼睛，摸起手机一看，11点多了。
昨晚她翻来覆去，思前想后该怎么处理贴吧事件，到凌晨3点多眼睛实在撑不住了才倒头睡下。
宋词去开门，皮皮拎着包立在门口，低头看手机。手机屏幕被一个女人占满，不时传来欢呼声。
皮皮抬起头说：“姐，你可真能睡！”
宋词随意地抓了抓头发，“昨天睡得晚。”
皮皮放下包，走到沙发上继续看直播，看得很专注。
宋词回身去卧室换了衣服然后洗漱。
解锁手机，点开学校贴吧，却没看见昨天的帖子。
宋词觉得奇怪，昨天晚上睡前她看了一眼，盖楼过千的贴子已经挂了个“热”标签。
她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处理这个事件，贴吧就不翼而飞了？
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宋词给刘希禾打了电话，没通。
“姐，你快来看！”皮皮半躺在沙发上喊她。
宋词走过去。
皮皮将手机翻了个面，对着宋词。
紫色的闪亮特效挂满了屏幕，挡住了人脸。
宋词问：“这是谁啊？”
皮皮说：“余思。”
宋词面上没什么表情。
皮皮说：“不过她不在我们公司了。当初老大大骂她一顿之后，她隔天就撒手不干了。”皮皮点开余思直播间礼物榜，“我没想到她是换了公司没换平台，不过她现在比之前更火了，好像是找到了有实力的大哥。”
宋词拿过手机看礼物榜，一溜下来全是匿名，刷的礼物数额都不小，榜单均匀。
余思的等级已经升了好几级。
宋词粗略算了一下，从她原先的8级到现在的10级，至少需要100多万。
这前后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大哥不是一般的有实力，一个月就扔了100来万在余思身上。而且不是用一个号送，而是分批多个号送出礼物，不惹人生疑。
宋词问：“她没停播吗？”
皮皮说：“我也不知道，我是在热门榜看到的，点进去才发现原来是她。”皮皮眼睛没离开手机，“她现在是真的播起来了。你看，跟她连麦的都是平台的知名大主播。我看了她一上午，她跟之前一起玩的主播现在都没怎么来往了。”
宋词思忖片刻，说：“我去公司了。”
皮皮起身说：“一起吧。”
到了公司。
宋词直播很不在状态。
她停播了一个月，粉丝流失化很严重。
开了直播，没有几个之前的活粉点进直播间。新的玩家进来看一眼，就跑出去了。
整个一下午，宋词都处于对着摄像头自言自语的境地。
宋词很疲惫。
她甚至找不到刚开始进入到这个行业的感觉。那种精力充沛，不会疲倦的新鲜感，没了。
宋词靠着转椅仰着头，沉沉闭上眼。
皮皮推门喊她吃饭，宋词悠悠睁开眼，只觉脑袋昏沉。
这次的牛肉拉面，宋词吃得干干净净，汤也没剩下一滴。
晚上回到直播间时，宋词握拳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
上播没过多久，天啸打了pk过来。
天啸换了个寸头，显得国字脸更加方正，他的开场白还是老样子，嘻嘻哈哈，话语间不显丝毫生疏：“小池池，好久不见咯！”
宋词扬起笑脸，应道：“天啸哥，好久不见。”
天啸笑嘻嘻地说：“最近去哪儿玩了啊？这段时间你停播，我想整人都找不到对象。”
宋词随口诌了一句：“可不是嘛，你也就只能整整我了。”
天啸大笑：“哈哈哈哈哈！”
笑过之后，他正色道：“停播一个月的话，刚回来还是会有点不适应。比之前刚直播的时候还难播。”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停播过啊！”
宋词一脸不相信：“你？真的假的？”
宋词的主播圈子里，她认为不会停播的主播有两个。
一个是皮皮，另一个就是天啸。
他们两个都不算天赋型主播，也不是一眼就会吸引人有刷币冲动的那种人。
因为他们没有出众的长相，惊艳的歌喉，以及令人艳羡的运气。
他们能混到现在，靠的就是不断的努力和长期的坚持。
在宋词看来，他们就是她眼里最拼的主播。
粉魔没有迁移时，皮皮一个月只休息一天，其他的时间就是典型的厂里两班倒式的直播模式。
白天总时长播满12个小时，晚上持续时长播12个小时。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到现在，终于熬成了在公司有一席之地的主播。
而天啸，宋词几乎在任何时间段进app都能看到他的直播界面是动态的。他成功地做到了在任何一个时间段的玩家都能看到他的身影，然后有一部分被他的幽默因子圈住，成为他的粉丝。
天啸直播时一直都是笑嘻嘻的，“你还真别不信。那个时候我生病住院，不得不停播。不然怎么着我也跨升了好几个等级了吧。”
宋词问：“你怎么生病的？”
天啸感概道：“年轻啊，不懂得照顾自己，总觉得自己能抗。但身体毕竟不是机器，得不到休息总有一天会出问题的。不过现在我开始注重养生了。”天啸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黑色保温杯，拿到镜头前晃了晃，“现在每天泡枸杞喝喝，不为别的，就为了我的家人们能每天看到我。他们一天看不到我就茶饭不思。”
天啸笑哈哈地问屏幕：“是吧家人们？”
他的粉丝感动得把背包里能刷的礼物都狂飙出来。
宋词感叹：“你真的好拼啊！”
天啸一脸的理所当然：“年轻当然要拼啊！这时候不拼，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再拼？等到头发花白，就只能想一想了。那个时候有可能会后悔：哎呀！我年轻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样呢balabalabala。”
天啸说：“我不想给自己留有遗憾。”他扶着下巴，挑了挑眉，说：“再说了，我还没讨老婆呢。等我攒够老婆本，就娶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回家，可劲地疼。”
宋词翻了个大白眼。
天啸哈哈大笑。
pk条还剩5秒钟。
宋词直播间突然就窜出两根大火箭，特效闪花了众人的眼。
宋词的呼吸停了一瞬，轻轻眨了眨眼睛。
不用看都知道是陈酌。
他什么时候来的？
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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